第一章
悔的男人。
五年前,他在巴黎的秀场谈笑风生时,可曾想过会有一天,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
五年间,他锦衣玉食、呼风唤雨时,可曾有一刻想起那个被他和他母亲联手处理掉的孩子
现在,为了那个孩子的命,他跪下了。
这迟来的下跪,这汹涌的悔恨,值多少
能换回我当年被碾碎的心吗能抹平那场冰冷手术带来的、贯穿五年的噩梦吗
我的目光,越过他颤抖的肩膀,落在那扇紧闭的病房门上。
佑佑……
那个我以为早已不在人世的孩子。
他此刻正躺在里面,孤独地与死神搏斗。
他身体里,流着我的血。
无论他的出生伴随着多少欺骗和不堪,无论我有多恨他的父亲和奶奶,他……是无辜的。
他是我的儿子。
我林晚舟,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一股尖锐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疼痛,猛地攫住了我的心脏,比宋明薇那一巴掌痛上千百倍。
我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底汹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平静。
我绕过跪在地上的顾临渊,没有看他一眼。
径直走到病房门口,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
病房很大,布置得像一个温馨的儿童房,有玩具,有彩色的墙纸。
可这一切,都无法掩盖那台冰冷的监护仪发出的、规律却令人心慌的滴滴声。
我的目光,定格在房间中央那张小小的病床上。
那么小,那么瘦弱的一个孩子。
陷在白色的被褥里,几乎要被淹没。
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因为高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紧蹙着,即使在昏睡中,似乎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的头发因为化疗已经变得稀疏细软,小小的鼻子上插着氧气管。
露在被子外的小手,手背上满是针眼和青紫的淤痕。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用力揉搓,痛得我瞬间弯下了腰,几乎喘不上气。
这就是我的佑佑。
这就是我连一面都未曾见过,就被强行剥离的骨肉。
他一个人,在这冰冷的病房里,孤独地对抗着病魔。
而我这个母亲,缺席了他整整四年多的生命。
愧疚,像冰冷的潮水,瞬间灭顶。
所有的恨,在看见他脆弱模样的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一步步,艰难地挪到床边。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我伸出手,指尖颤抖得厉害,想要碰碰他的小脸,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又猛地缩了回来。
我怕。
怕惊醒他,更怕……怕自己这双沾满抛弃罪孽的手,会玷污了他。
最终,我只是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他露在外面那只冰凉的小手,包裹进我的掌心。
好凉。
像一块冰。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无声地砸落在雪白的被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佑佑……我用气声,哽咽地唤出这个陌生又痛彻心扉的名字,妈妈……来了。
身后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顾临渊走了进来,脚步放得极轻。他站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不敢靠近,只是贪婪地看着病床上的儿子,又痛苦地看着我颤抖的背影。
医生马上过来……安排……配型检查。他哑声说,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巨大的希冀。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