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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颐指气使。

    娘娘醒了,说昨夜皇上赏的那对儿和田白玉的镯子,瞧着水头不够,嫌晦气,让您即刻去内务府,挑几副更好的来。娘娘等着戴呢,早膳前就要。

    镯子水头不够晦气

    我猛地睁开眼,一股血直冲头顶,眼前金星乱冒,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厂公扑街。

    寅时啊!内务府那帮孙子,这个点儿估计还在被窝里搂着对食做梦呢!

    让我去撬门不成

    这他妈不就是现代职场里,那个傻逼女同事凌晨三点发微信让你改PPT配色,还标注urgent吗

    憋屈!真他娘的憋屈!

    我汪直,东厂提督,掌管诏狱,爪牙遍布朝野,百官闻风丧胆!

    现在呢像个24小时on

    call的物业管家兼跑腿小哥!

    皇帝是甲方爸爸,后宫这群娘娘就是难缠的产品经理加傻逼客户!

    汪公公

    春桃见我僵着没动,细长的眉毛不耐烦地蹙了起来,尾音拖长,带着明晃晃的催促和不满。

    一股邪火在胸腔里左冲右突,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跳起来,用手里这柄拂尘狠狠抽烂她那张刻薄的脸!

    或者直接冲进内务府,把库房砸了,把所有镯子都捧来让她挑!

    去他妈的流程!

    去他妈的规矩!

    可残存的理智,或者说,是这具身体里原主留下的、对皇权深入骨髓的恐惧,像一桶冰水,哗啦浇了下来。

    我甚至能感觉到,原主残留的那点意识在疯狂尖叫:

    冷静!汪直!想想诏狱里的老虎凳!想想剥皮揎草!

    杂家…遵命。

    这四个字,几乎是从我紧咬的牙关里,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挤出来的。

    脸上的肌肉扯动,努力想挤出一个奴才明白的谄笑,结果只扭曲成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春桃似乎也懒得看我这张扭曲的脸,得了答复,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缩回头,砰地一声关上了寝宫的门。

    留下我,对着那扇冰冷的门,还有矮几上那堆无声嘲笑我的奏折。

    时间像是被冻住的泥潭,每一分每一秒都拖着沉重的步子艰难爬行。

    卯时初(早上5点),乾清宫深处终于传来一声慵懒的、拖长了调的宣召:更——衣——

    伺候皇帝起床,又是一套繁琐到令人发指的流程。

    明黄色的龙袍像山一样压过来,那沉甸甸的金线刺绣压得我本就酸痛的胳膊几乎抬不起来。

    龙涎香浓郁的、带着暖意的甜香包裹过来,却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皇帝陛下精神奕奕,昨夜显然龙体康泰,而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灵魂仿佛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在机械地执行着每一个动作。

    早朝更是漫长的煎熬。

    金銮殿上,那些穿着各色禽兽补子官袍的大臣们,像一群聒噪的鸭子,嗡嗡嘤嘤。

    这个奏报黄河水患,那个弹劾某某官员贪墨,还有为些鸡毛蒜皮的礼仪规制吵得面红耳赤…

    奏报声、争论声、皇帝的询问声,全都搅在一起,变成一种持续不断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噪音洪流,疯狂冲刷着我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我垂手侍立在丹陛一侧的阴影里,眼皮沉重得像是挂了千斤坠。

    每一次强行把它们撑开,都感觉眼珠子干涩得快要裂开。

    皇帝威严的声音偶尔会点名:汪直,此事东厂可有察报

    我立刻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地躬身出列,用训练了千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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