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叶。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沈牧云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那份沉重的报告单。他看到苏晚睁开的、盛满泪水却空洞得可怕的眼睛,脚步顿了一下,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他走到床边,缓缓坐下。没有多余的安慰,没有苍白的劝解。他只是伸出手,动作极其轻柔地,用指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拭去她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珠。指尖感受到那泪水的滚烫,灼烧着他的皮肤。
苏晚没有看他,也没有抗拒他的动作,依旧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任由泪水无声流淌。
沈牧云沉默着,目光落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落在她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绝望和痛苦上。许久,他才用低沉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开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这次,我不会再让他碰你一根手指。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沉重的磐石,砸在病房压抑的空气里,带着一种沉淀了五年的守护和此刻燃烧的、冰冷的怒意。
枫林湾别墅,主卧。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将室内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里。空气浑浊不堪,浓烈刺鼻的酒气混合着一种东西腐败般的颓败气息,沉甸甸地压着,几乎令人作呕。
昂贵的羊毛地毯上,散落着无数空酒瓶。威士忌、伏特加、龙舌兰……各种烈酒的瓶子东倒西歪,像一片战后狼藉的废墟。酒液浸透了深色的地毯,留下大片大片深色的、粘稠的污渍。
陆沉舟就靠坐在床尾的地毯上,背倚着冰冷的床沿。昂贵的西装早已被揉搓得不成样子,领带歪斜地扯开,衬衫皱巴巴地敞开着几颗扣子,露出线条紧绷的胸膛。他手里还攥着一个喝了一半的威士忌酒瓶,瓶身冰冷。
黑暗里,只有他粗重、混乱的呼吸声,还有间或响起的、酒瓶碰撞地面的轻微声响。
他的意识在酒精的猛烈冲刷下早已支离破碎,沉浮于光怪陆离的噩梦与现实碎片之间。眼前不断闪现着苏晚冰冷淬毒的眼神,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孕检单,还有……她最后那句如同诅咒般的宣判:它很快就要姓沈了!
姓沈!沈牧云!那个该死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呃……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火烧火燎的痛楚让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额头上渗出冰冷的汗珠。手里的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琥珀色的液体汩汩流出,迅速被地毯吸收。
他挣扎着,摸索着想要再抓一瓶酒,指尖却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是手机。
屏幕因为他粗暴的动作而亮起,刺眼的白光在黑暗中骤然亮起,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意识。
屏幕顶端,一条来自特别关注人的推送信息,清晰地跳了出来——
【沈氏集团总裁沈牧云深夜现身仁爱医院,神色凝重,疑密会重要人士】
仁爱医院!
沈牧云!
这两个关键词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陆沉舟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深夜医院沈牧云!
一个可怕的、他之前完全不敢去深想的念头,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酒精的泥沼中昂起头,亮出致命的毒牙!
那个孩子……那个在他疯狂之下被强行掠夺、又被苏晚用最残忍的方式宣告不属于他的孩子……它……
陆沉舟布满血丝、浑浊不堪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几个刺眼的字,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不敢置信而缩成了针尖大小!
难道……难道是因为昨晚……因为他的暴怒……因为那场冲突……那个孩子……出事了!
不……不可能……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干裂的嘴唇颤抖着,试图否定这个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猜测。他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