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其中那些闪烁的暗金符文碎片,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阿吉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脱力般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鬓发。看着张清衍虽然依旧痛苦不堪、却在剧毒与符箓的诡异平衡中暂时保住了一丝生机的模样,她深褐色的眸子里,水光潋滟,嘴角却艰难地向上扯了扯。
山风吹过,带着劫后余生的微凉,也带走了乱葬岗最后一丝残留的腥甜。
三个月后。
龙虎山深处,一座清幽简朴的小院。竹篱疏落,几竿修竹在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叶,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张清衍坐在一张竹制的圈椅里,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青色棉毯。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双颊微微凹陷,唯有那双眼睛,沉静依旧,如同被岁月和劫难洗练过的深潭,映着竹影天光,更显深邃。
他手中捧着一卷残破泛黄的古籍,正是那本《云笈七签》。书页翻动间,发出细微的脆响。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页,那上面记载着关于承负之说的玄奥文字,字迹古朴,墨色深沉。
咳咳……咳咳咳……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咳打断了他的。他猛地侧过头,用一方素白的手帕死死捂住嘴。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而蜷缩起来,单薄的肩胛骨在青布道袍下凸起,微微颤抖。
咳声渐歇。
他缓缓移开手帕。
素白的绢帕中心,赫然绽开一团刺目的暗红!那并非寻常的血迹,血块之中,竟还夹杂着几枚细小的、如同金属碎片般的暗金色符文残片!它们如同有生命般,在粘稠的血污中微微闪烁着沉重的不祥微光,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道韵。
张清衍静静地看着手帕上那团污血和其中的金符碎片,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他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冰冷的碎片,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感。
吱呀——
小院的竹扉被轻轻推开。
阿吉提着一个用新鲜藤条编织的小篮子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靛蓝的苗衣,百褶裙上沾着新鲜的泥土和草屑,鬓边别着一朵新采的、带着露水的野山茶,洁白的花瓣在阳光下微微颤动。她深褐色的眸子在看到张清衍手中那方染血手帕的瞬间,猛地一缩,脚步也随之顿住。
但仅仅是一瞬。
她脸上那些微的波动迅速隐去,恢复了惯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山野般的豁达。她走到张清衍身边,将手中的藤篮放在旁边的小竹几上。篮子里,是几株刚刚采摘下来、叶片深紫、边缘带着细小锯齿、根须还沾着湿润山泥的草药——新鲜的断肠草。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竹几上的小药臼,取出一株断肠草,动作熟练地摘去老叶,放入臼中。然后拿起沉重的石杵,开始一下、一下,沉稳而有力地捣了起来。
笃…笃…笃…
石杵撞击着药臼,发出单调而有力的声响,在清幽的小院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韵律。
墨绿色的草汁很快被捣压出来,散发出浓烈而熟悉的霸道辛辣气息。
阿吉用竹片仔细地将药臼底部粘稠的墨绿色药膏刮起,盛在一个小小的粗陶碟里。她端起碟子,另一只手拿起一枚光洁的竹片,走到张清衍面前。
她深褐色的眸子平静地看着他,带着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用竹片挑起一小块墨绿粘稠、散发着致命气息的药膏,毫不犹豫地递到张清衍苍白的唇边。
张清衍抬起眼,目光从手帕上的污血,移向阿吉平静的脸,再落到她手中那竹片上挑着的剧毒药膏。
他沾着血迹的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那笑容,平静,坦然,甚至带着一丝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