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片段。他像个偏执的矿工,在数据的废料堆里一遍遍筛洗。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的数据点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终于,就在刚才,那混乱无序的脉冲噪音,在他构建的复杂模型里,开始显现出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律。
屏幕上,一段被极度放大、滤去所有干扰的脉冲波形图开始闪烁。凯尔深吸一口气,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点下了模式识别与基础语义映射的启动键。他选择的基础语义库,是理论上所有碳基智慧生命在面临最极端威胁时可能使用的、最原始也最通用的危机符号集合——那是他在先驱者舰队失联后,独自研究多年的心血。
系统运行灯疯狂闪烁,发出低沉的嗡鸣。凯尔屏住呼吸,时间仿佛凝固。几秒钟后,屏幕上刺眼的红光爆开!
【警告!匹配度:98.7%!语义映射结果:沉睡者……勿扰!】
六个猩红的大字,如同六根冰冷的钢钉,狠狠楔入凯尔的视网膜,直刺他的大脑深处。
沉睡者……勿扰……
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冰渣,滚过他的喉咙。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让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工作舱里恒温系统运转的微弱嘶嘶声,此刻听起来如同垂死者的喘息。光屏上,那宏伟而冰冷的几何体图像依旧悬浮着,无声地嘲笑着人类的自以为是。
不是遗迹。
是警告牌。是界碑。是……牢笼的门栓
他猛地站起身,带倒了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不行!必须立刻上报!必须阻止殖民船队的降落!他的手伸向紧急通讯按钮,指尖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微微颤抖。然而,就在即将触碰到按钮的瞬间,他的动作僵住了。光屏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私人通讯图标急促地闪烁起来——那是罗杰斯博士的专属频道。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接通通讯。罗杰斯那张因兴奋而红光满面的脸瞬间充满了光屏。他身后不再是整洁的实验室背景,而是透过高强度舷窗看到的景象:庞大的殖民母舰方舟号如同钢铁山脉,正缓缓沉降在晨曦III行星那片覆盖着巨型金字塔的赤道平原上。巨大的登陆平台已经展开,如同巨兽的利爪,深深嵌入那冰冷坚硬、非金非石的几何体表面。无数工程机甲如同蚂蚁般在登陆点周围忙碌,喷射的尾焰在稀薄的大气中拉出长长的轨迹。
凯尔!看到没!‘希望港’殖民基地,第一根主桩已经打下去了!罗杰斯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变调,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亢奋,就在三小时前!钻透了!我的天,你简直无法想象!地表结构硬得离谱,但我们的‘开拓者’钻头不负众望!地质分析结果令人震惊!地下深处,有巨大的能量反应!远超我们之前的任何预估!这绝对是遗迹的核心能源库!我们找到了宝藏的大门!整个科学理事会都疯了!
凯尔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屏幕上,罗杰斯唾沫横飞的脸庞背后,是方舟号巨大而傲慢的钢铁身躯,以及晨曦III行星地表那些沉默的、冰冷的几何体。它们像墓碑一样矗立着,在恒星光下反射着无机制的光芒。
罗杰斯……凯尔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听我说……脉冲信号……我破译出来了!是警告!‘沉睡者勿扰’!立刻停止钻探!停止一切活动!地下不是能源库!是……
警告勿扰罗杰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混杂着不耐和轻蔑的表情取代,他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凯尔,又是你那套‘接触伦理’的悲观论调得了吧!脉冲信号项目组早就确认那是深空背景噪音!‘沉睡者’多么诗意的想象!但科学需要证据!看看外面!他侧过身,让舷窗外那热火朝天的殖民景象更加清晰地展现在凯尔面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