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们小区最善良的陈爷爷车祸死后,成了困在七楼的鬼魂。
新搬来的女孩能看见我:“您身上有晒过太阳的味道。”
从此我总在深夜修好她漏水的龙头,拂去她额头的噩梦。
直到火灾那夜,我耗尽魂魄拍响整栋楼的门。
消防员说奇迹发生了,全楼无一人伤亡。
清晨,女孩打开门,整栋楼的窗台晾满洗过的被褥。
“陈爷爷,是您让被子吸饱了阳光吗?”
风里传来无人听见的回答:“不,是你们焐暖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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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次听见那细密又恼人的滴答声时,林小雨终于忍无可忍地从潮湿的枕头上抬起头。窗外暴雨如注,密集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轰鸣。昏暗中,天花板上渗漏的水珠正不偏不倚地落在她枕边,冰凉刺骨,像某种不怀好意的窥视。
她猛地掀开被子,湿冷的空气激得她打了个寒颤。脚下是冰凉的水泥地,寒气顺着脚心直往上钻。她拖过唯一一把摇摇晃晃的木椅子,踩上去,踮着脚尖,竭力去摸索天花板角落里那截漏水的旧水管。指尖触到一片湿滑的锈迹和冰凉的水流,却怎么也找不到该拧紧的阀门。椅子在她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晃动都让她心惊肉跳。
“往左……再使点劲……对,半圈就成。”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温和,带着点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又清晰得仿佛就在她耳边。
林小雨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她猛地僵住,指尖死死抠住冰冷湿滑的水管,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擂鼓般撞击着肋骨。她屏住呼吸,一寸寸、极其缓慢地扭过头。
昏暗中,就在她身旁,几乎紧贴着她的位置,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身影半透明,边缘微微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要融入黑暗的柔光,勾勒出一个瘦削而熟悉的轮廓——花白的、略显稀疏的头发,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外套。是小区里那位几年前出车祸去世的陈爷爷!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她的喉咙。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死死扼住,只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身体本能地想逃离那张吱呀作响的椅子,脚下却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没有预想中摔在冰冷坚硬地面上的剧痛。一股无形的、极其柔和的力量轻轻托住了她的后背,那感觉,像是被一团温热的雾气包裹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稳感,瞬间驱散了那刺骨的冰凉和恐惧。她惊魂未定地站稳,那张老旧的木椅在她面前无声地摇晃了几下,终于停住。
她死死盯着那个半透明的身影,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爷爷——或者说,陈爷爷的鬼魂——似乎也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起半透明的手,想去扶那摇晃的椅子,指尖却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虚幻的手,又看了看惊魂未定、脸色惨白的林小雨,那张模糊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混杂着歉意和深深无奈的神情。
“丫头……吓着你了吧?”他的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些,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安抚意味,“唉,人老了,做鬼……也这么不中用。光顾着着急你那水管子,忘了……忘了自个儿这副样子,怪吓人的。”
林小雨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但托住后背的那股暖意奇异地驱散了最初的惊悸。她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终于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陈……陈爷爷?”
“嗯,是我。”那半透明的身影点了点头,轮廓似乎因为这声呼唤而稍微清晰了一点点。他指了指天花板的角落,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那水管的老毛病了,以前就老渗水,得用点巧劲儿,往左拧半圈,刚好能卡住那豁口,就……就不漏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