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四
凤呈祥红盖头,绣着金星雪浪纹样的靴尖在地面上轻轻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别别扭扭地小声道:“你……你要是想哭,觉得心里难受……我,我可以把仙子借给你抱一会儿。
”温蓁正由喜婆净面,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笑着笑着,一滴滚烫的泪珠毫无预兆地砸在了她放在膝头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shi痕。
“哎呀呀,新娘子可不兴哭!”虞溪立刻拿丝帕,动作轻柔地替她拭去泪痕,嗔怪道,“大喜的日子,眼泪珠子收回去!要笑,要开开心心的!”温蓁吸了吸鼻子,努力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笑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哭!是高兴的!”虞溪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无奈地撇嘴:“嘴硬。
”晨光微熹,天边只透出些鱼肚白。
莲花坞的朱漆大门早已披红挂彩,鲜艳夺目的红绸从高高的门楣垂落,在带着水汽的晨风中轻轻摇曳。
檐角的铜铃也系上了细细的红绦,随着风,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与远处隐约传来的江涛声应和着。
温蓁端坐在妆台前,菱花铜镜中映出她盛装的容颜,绯红的嫁衣上,用金线精心绣制的并蒂莲花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华贵的光泽,栩栩如生。
金凌站起身,走到妆台前,郑重地将一把温润光洁的玉梳交给喜婆。
温蓁一眼认出,那是师姐江厌离生前用过的旧物。
金凌一向将他父母的遗物视若珍宝,珍藏得极好,轻易不肯示人,今日却特意拿了出来。
虞溪接过玉梳,站在温蓁身后。
喜婆清了清嗓子,脸上洋溢着喜气,开始高声唱喏:“一梳梳到尾——”
虞溪执着玉梳,动作轻柔而庄重,从温蓁如瀑的青丝顶端缓缓梳至发梢。
“二梳白发齐眉——”
第二梳落下,温蓁抬眼,从镜中看见江澄不知何时已抱臂倚在了门框上。
他一身崭新的紫袍,腰束玉带,身姿挺拔,只是脸色依旧带着惯常的冷峻。
三毒的剑柄上滑稽地缠着一小段红绸,垂在他脚边。
“三梳儿孙满堂——”
第三梳梳下,吉祥话的尾音还在空气中回荡。
金凌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手中那顶象征着喜庆与归宿的红盖头,庄重地覆盖在温蓁的凤冠之上。
眼前的世界瞬间被一片温暖的红色笼罩,只余下流苏垂落时细微的碰撞声和自身擂鼓般的心跳。
就在这时,莲花坞山门方向,蓦地传来一阵低沉而浑厚的剑气轰鸣之声,如同龙吟,宣告着迎亲队伍的到来。
江澄站直了身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战意的弧度:“他们到了。
”那姿态,仿佛即将出征的将军,雄赳赳气昂昂,势必要给远道而来的姑苏蓝氏一个“难忘”的迎接。
“新姑爷想接新娘子?先过了我们云梦儿郎这一关!”
欧阳子真清朗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他领着数十名身着鲜艳红衣的云梦江氏年轻弟子,手持未出鞘的长剑,齐刷刷横剑拦在了通往内坞的必经之路上,如同一片燃烧的烈焰,挡住了去路。
“你分明是欧阳家的。
”蓝景仪站在姑苏蓝氏的队伍里叫道:“怎得跑去莲花坞作娘家人了?”说完,他察觉自己声音有些大了,低下头有些心虚得四下望望,许是今日日子特殊,蓝启仁难得没有呵斥他不懂规矩,又把头高高得昂起来。
欧阳子真笑着叫嚷:“是温前辈让我来的,有意见啊?”蓝景仪撇撇嘴没接茬,手捧一个缠满红绸、系着如意结的硕大礼盒,笑容满面地跃上岸边,对着为首的江澄规规矩矩地作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