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跟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洞而清晰的回响,哒、哒、哒……每一步都敲在冰冷的寂静里,也踩在自己碎了一地的尊严上。
背后,苏柔轻柔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甜腻的歉意:阿言…是不是我打扰到林小姐了她看起来…不太好
陆靳言没有立刻回答。
林晚走到楼梯中段,脚步未停,却清晰地捕捉到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她从未享有过的耐心和安抚:不用多想。她只是需要接受现实。
一股尖锐的酸气猛地冲上林晚的喉咙口,她下意识地用手掩住嘴,强行压下那阵翻涌。
现实
她嘲弄地想着,嘴角弯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比这更残酷的现实,她早已准备独自咽下。
衣帽间的感应灯无声亮起,照亮一排排按色系和季节精心排列的奢侈品衣裙、包包、鞋履,琳琅满目得像顶级百货公司的橱窗。
这是陆太太的身份象征,是这场五年交易的附加品。
灯光惨白,映得林晚的脸色也一片灰败。
胃部深处一阵熟悉的、带着锯齿感的绞痛毫无预兆地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尖锐。
她猛地弓下腰,一手死死抵住胃的位置,另一只手慌乱地撑住冰冷的玻璃衣柜门,才勉强稳住没有跪倒在地。
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沿着额角滑落,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又是这样。
最近几个月,这纠缠不休的胃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
她只当是常年的压力、不规律的饮食和那些不得不喝的应酬酒水导致的慢性胃炎。
抽屉里塞满了各色进口特效胃药,她像吃糖豆一样按说明书的最大剂量往下吞,换来短暂的、虚假的平息。
抽屉里塞满了各色进口特效胃药,她像吃糖豆一样按说明书的最大剂量往下吞,换来短暂的、虚假的平息。
不行,这次不行。
药效像是在体内蒸发了一般。
额角的冷汗汇聚成珠,不断滚落。
视野开始发花,衣帽间里昂贵的皮料和炫目的光泽在她眼前扭曲、旋转。
她急促地喘息着,试图汲取一点氧气,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腹腔深处那把无形的钝刀来回切割。
意识像退潮般迅速模糊。
恐慌,真实的恐慌,终于穿透了被离婚协议冻结的麻木神经,攫住了她。
不能倒在这里……不能……她挣扎着想向外挪动,指尖在光滑的玻璃门面上徒劳地抓挠。
眼前猛地一黑。
醒来时,光线刺眼。
消毒水的味道霸道地钻进鼻腔,取代了家中惯用的昂贵熏香。
林晚眨了眨眼,适应着冰冷的白光。天花板是医院特有的惨白色,吊着几个简洁的灯管。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狭窄的病床上,手臂上扎着点滴针,冰凉的液体正缓缓注入血管。
醒了一个温和的中年女医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穿着白大褂,面容严肃,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林晚想撑起身子,浑身却虚软得厉害,只勉强抬起了头。
你在家晕倒了,被送来急诊。医生翻看着手里的报告单,眉头紧锁,眼神凝重得像压着千钧重担,林女士,你的家属……
我一个人。林晚打断她,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
家属
她刚刚签字的离婚协议就是最好的回答。
她深吸一口气,那消毒水的味道呛得她喉咙发痒,她强忍着,直直地看向医生,您直接说吧。
医生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斟酌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