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
“李解已死在狱中。
”令知荷缓缓道。
既非自尽,也非刑狱司赐死。
想来是上头怕他吐露什么,早早封了他的嘴。
缙秋与瑶女不过是被牵连的小角色,却也再无活转的可能。
杀姊之仇,总算得报,坊主与李解,都落了该有的下场。
可祁子钦心里仍堵着股气:没能亲手了结这两人,竟让他们死得如此痛快。
他低头望着腕间的朱砂手串,指腹一遍遍摩挲着珠子,这股气又缓缓散开。
他不能插手官家的事,说不定自身都难保,又能追究什么呢?令知荷劝他回去看母亲,说或许已然痊愈,往后能与至亲安稳度日,不必再被仇恨缠缚。
日头正好,亭外枝繁叶茂,流水潺潺,泠泠声入耳,倒像是末了的光景。
南风阵阵拂过,吹得他心头发乱。
这许多事,到头来多亏令知荷襄助。
他受了人家这么多恩情,却没为她做过什么,甚至不知她究竟是何人。
他不会走的。
“我已知晓,多谢。
”祁子钦语气诚恳。
令知荷略感讶异。
依他的性子,若李解真已入土,此刻怕是早已寻到坟头,掘开土来鞭尸泄愤了。
如今却这般平静,或许是大仇得报,这么多年,这郁结终究该释然。
她捧着一碗冰酪,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凉意浸得舌尖微麻,淡声问:“你不回去?”祁子钦望着她,将手中的朱砂手串收妥,“过几日。
你先前说,晨昏听命,生死随主。
现在是要赶我走了?”令知荷被冰酪呛了一下。
他难道不想走?看眼下情形,倒确像是不愿。
“并非如此,”她语气淡然,带着几分无所谓,“我以为你更想回去。
毕竟,你似乎也不怎么愿意同我一处。
”想不想同你一处,是我的事,还要你揣度。
祁子钦心头掠过一丝不快,眼底隐有愠色,沉声道:“我从未这般说过。
”“好。
”令知荷一时语塞。
事了之后,她心情轻快得很,如这朗朗日光。
原以为能稍歇片刻,不曾想令夫人说到做到。
令知荷刚走进大堂,就见空地上站着几排公子,个个模样周正,却又各有姿态,就像是铺开一幅百样图。
祁子钦抱臂跟在她身后,眉头一蹙,疑惑问道:“这是做什么?”恰好苓儿寻过来,笑着回话:“三姑娘,上回夫人为你挑的夫婿人选都到了,你瞧瞧可有中意的?”令知荷走到大堂上首,那里摆着几张扶手椅,一旁的案几上放着凉水荔枝膏,还有甜瓜、桃李等鲜果。
她对这些锦衣公子没什么兴致,目光反倒落在吃食上。
她刚一落座,底下众人顿时眼前一亮。
原本只当是来入赘富商之家,没料到这位令宅三小姐生得这般貌美,一时都打起精神,容光焕发起来。
而祁子钦的脸色,比那碗冰镇的荔枝膏还要冷上几分。
他暗自腹诽:一个个穿得比那三色猫还要花哨。
令知荷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开口道:“诸位不妨先说说各自的身份来历吧。
”一个红绿相间的男子,尖着嗓子笑道:“西川周氏周普,见过三小姐。
”那身装扮妖艳得像朵大红花,令知荷暗自思忖,令夫人的品味,倒真是别具一格。
祁子钦在一旁低低嗤了一声:“俗物。
”那二字飘进令知荷耳中,她微挑眉头,笑道:“你看其中,哪位不是俗物?”话毕,祁子钦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