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平的咆哮像炸雷一样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嘶哑。
一股蛮力传来,我整个人被那股力道扯得双脚离地,像一袋烂土豆一样被硬生生从窗口拖拽进去!
脑袋咚一声磕在方向盘上,疼得我眼冒金星,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来。
根本顾不上疼,我手脚并用,几乎是滚爬着摔进副驾驶座。
关门!操你妈的快关门!
李平眼珠子血红,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哐当!
副驾的车门被我拼死命甩上,落锁的声音清脆得像是救命稻草。
坐稳了!
李平根本不等我喘气,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那只青筋暴起、骨节粗大的右手,几乎要把排挡杆生生掰断!
他猛地挂挡,右脚狠狠跺在油门上!
轰——!
老旧的引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咆哮,像头濒死的野兽在垂死挣扎。
轮胎疯狂摩擦着湿滑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卷起浑浊的水花。车身剧烈地颤抖着,猛地向前一窜!
就在车子弹射出去的刹那,我被惯性狠狠掼在椅背上。
眼角余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钉在了驾驶座侧的后视镜上。
那面沾着泥点的方镜子里,车尾灯那两团绝望的红光,正急速远离岩壁下那个青灰色的身影。
旗袍女人抱着獠牙毕露的鬼童,依旧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雨水冲刷着她惨白的脸,黏腻的长发贴在额前。她没有追,没有动。
可就在车灯即将完全脱离她的瞬间,镜子里,她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
抬了一下。那双浸泡在浑浊雨水里的眼睛,空洞地穿过雨幕,穿透车尾玻璃,精准地、冰冷地,钉在了后视镜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比刚才那根湿冷的指尖划过脖颈时还要彻骨百倍,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
那不是看车的眼神,那是在看……
猎物。
呼……
车子终于冲出了那片被车尾灯红光笼罩的死亡区域,一头扎进隧道前方更深、更纯粹的黑暗里。
李平死死抓着方向盘,指关节捏得发白,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混合着我额角流下的血,一起砸在方向盘上。
他猛地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汗水和血水糊了一手。
他侧过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在摩擦:
听着,菜鸟……
他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恐惧,
六年前……也是这么个操蛋的暴雨天……这隧道里……撞死了一对母子……
第三章:血渍车座
李平那句撞死了一对母子像块冰坨子,狠狠砸进我耳朵里。
车还在隧道里疯跑,引擎嘶吼着,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哗啦作响,可这动静压不住他嗓子里那股带着铁锈味的颤音。
那女的……抱着她儿子……
他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劈开的黑暗,眼珠子像钉在了挡风玻璃上,
就他妈瘫在路中间……雨大得跟天漏了似的,血混着雨水流得到处都是……
像他妈的红油漆泼了一地!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捏得嘎嘣响,指关节白得吓人,
那孩子……脑袋都……瘪了半边……
一股寒气顺着我脊椎往上爬。
刚才那青灰旗袍女人怀里烂脸孩子的模样,和他嘴里描述的景象,在我脑子里搅成了一锅腥臭的粥。
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