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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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捏着帕子唇边那笑更像是在讥讽,皇后娘娘身手了得,想必驯服这烈马更是手到擒来。今日万寿吉时,娘娘若能露上一手,也得个陛下的彩头,也了全了全臣的盛情不是这话我听了句句针尖,甚是讽刺。
只见一头那头黑马牵入殿中,通体漆黑,肌肉在紧绷,几个壮实的驯马师围着它,面色紧张,缰绳勒的青筋暴起。这阵仗,显得一阵骚动。
华妃所言甚是。赵宇轩放下酒樽,目光沉沉落在我身上,朕记着,皇后当年在马场救驾的身手确实不凡。今日良辰,正好让众卿一饱眼福。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我心头猛地一沉,像坠了块冰凉的铁。他明明知道的,知道我这身子早如风中残烛。此刻逼我上马,哪是欣赏,分明是……是撕开伤口的试探,或是更深一层的折磨
陛下,喉咙干涩发紧,我努力压下胸口那阵熟悉的滞闷,臣妾久疏弓马,筋骨生锈,恐怕……话没说完,便被一声嗤笑截断。
哦华妃故作惊讶地掩住口,眼波流转扫过四下嫔妃,娘娘这是怯了还是说,当年救驾的旧事,另有……难言之隐哪
她话音一落,殿里那些看好戏的眼神便直勾勾刺了过来,针尖般扎在背上。今日若退,虚名做实事小,只怕赵宇轩心里那点本就摇晃的信任,连同当年救命的恩情,都要被搅成一摊浑水。
……陛下既想观瞻,我撑着椅臂起身,动作尽量显得从容,可那熟悉的、带着锈味的疼又从胸口深处蔓延开,臣妾,不敢不尽心。
宫女们手忙脚乱地替我换上轻便骑装。我一步步走向那躁动的黑兽。它感受到靠近的气息,越发癫狂,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带着风声砸下!
娘娘仔细!牵马的太监吓得脸色煞白,拼死拽紧缰绳,这畜生认生!凶得很!根本收不住啊!
心在腔子里擂鼓般狂跳。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血气和疼,缓慢地挪近。那马眼通红,满是被人世间驯养的暴怒,可眼底深处……我似乎又瞥见一丝茫然无措的惊惧。所有的野性,不都是恐惧裹着的硬壳
莫怕……声音轻得几乎被它的喷气声淹没,我抬起手,极其缓慢地朝它翕动的鼻翼探去。
烈马猛地甩头后退,蹄铁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锐响。手停在半空,掌心都是冷汗,却没收回。一下,两下……当手指终于勉强触到它油亮湿热的鬃毛时,那紧绷的肌肉似乎……微不可察地松弛了寸许。
皇后娘娘好手段……有低低的喟叹传来。
这不过是开场。真正的淬炼,是骑上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活下来。我暗暗咬牙,借着马镫用力向上——
就在这绷紧的瞬间,左胸口深处猛地一阵剧痛!像被烧红的铁钎狠狠捅穿!眼前金星乱炸,冷汗瞬间濡湿了鬓角。不能倒……绝不能在这里倒下!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几乎刺破皮肉,才强忍那灭顶的晕眩,将自己狠狠摔上马背。
嘶——!背上一沉,那畜牲如同炸雷惊起!巨大的冲力几乎将我立刻掀飞!它疯狂地腾跃、扭甩,每一次腾空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要把背上这负担砸回大地母亲的怀抱!大殿里抽气声、尖叫声混成一片乱麻。
我死死夹着马腹,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全凭一股意念挂在颠簸的马鞍上,每一次剧烈的甩动都牵扯着胸口,疼得几乎窒息。驾……这一声不是喝令,更像是在垂死边缘挤出的一点点微弱的交流祈求。
那猛兽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丝感应疯狂的甩动幅度似有小减可一口气还未松,一股蚀骨的虚弱猛地攥住了四肢百骸,身体像断线的木偶猛地向一侧软倒!
皇后!赵宇轩的声音终于有了点异样,仓促离席。
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勒紧了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