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关平篇——青龙锋影
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雪地上,“周仓誓死追随君侯!九泉之下,亦为君侯执刀!”
“誓死追随君侯!”王甫、赵累等仅存的将佐和亲兵们齐刷刷跪倒一片,悲吼声压过了呼啸的风雪,带着决绝的死志,在残破的城垣间回荡。
父亲看着他们,良久,那刚毅的嘴角竟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似欣慰,更似悲凉。他不再说话,目光转向我,那眼神复杂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有嘱托,有不舍,有愧疚,最终都沉淀为一种沉重的命令。
“扶我……上马!”他低喝一声,猛地抓住我的手臂。那手臂枯瘦,却传来一股惊人的力量。我强忍心中撕裂般的痛楚,与周仓一起,奋力将他沉重的身躯托上那匹同样疲惫不堪的战马。赤兔马早已不在,这匹普通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末路的气息,不安地打着响鼻。
城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被仅存的力量缓缓推开一道缝隙。风雪瞬间狂暴地灌入,迷得人睁不开眼。父亲端坐马上,尽管身形摇晃,却依旧努力挺直了脊梁。他猛地一夹马腹!
“杀——!”
一声苍凉悲壮的怒吼撕裂风雪,如同垂死雄狮最后的咆哮!他率先冲了出去,手中青龙刀在雪夜里划出一道决绝的寒光!周仓、王甫、赵累……所有还能站立的士卒,如同扑火的飞蛾,红着眼,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紧随着那道绿色的、仿佛要燃烧起来的背影,义无反顾地撞入城外的无边黑暗与重重刀山之中!
杀声震天!
我紧握长枪,护在父亲马侧,枪尖每一次刺出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冰冷的刀锋划破我的臂膀、后背,温热的血涌出,瞬间又被严寒冻结。父亲在马上奋力挥刀,每一次斩击都耗尽他残存的生命力,刀光所及,吴兵纷纷倒下,但他肩头的箭创处,鲜血也如同泉涌,浸透了半身战袍。周仓狂吼着挥舞大刀,像一头发疯的犀牛,用身体为父亲挡开侧翼刺来的长矛,他身上不知添了多少伤口,却兀自死战不退!
然而,包围圈如同铁壁,砍倒一层,立刻又有更多涌上。父亲终于力竭,身形在马上猛地一晃!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数条绊马索如同毒蛇般从雪地里弹起!
“父亲小心!”我目眦欲裂,嘶声狂吼,不顾一切地扑上去,长枪奋力格挡!
晚了!
战马悲鸣着轰然栽倒!父亲伟岸的身躯如同山崩般从马背上重重跌落!青龙刀脱手飞出,斜插在冰冷的雪地里,兀自嗡鸣!
“父亲——!”我肝胆俱裂,疯了一般扑到父亲身边,用身体死死护住他。周仓、王甫等人也拼死围拢过来,用血肉之躯筑起最后一道屏障,与四面八方涌来的吴兵做绝望的搏杀。
冰冷的刀锋架上了我的脖子,更多的长矛抵住了我的背心。吴兵狰狞的面孔在火光下晃动。我放弃了抵抗,只是死死抱着父亲冰冷的身躯,抬起头。
透过重重围困的刀枪缝隙,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吕蒙。他披着大氅,在亲兵的簇拥下,缓缓策马踱到近前,火光映着他那张看似儒雅却冰冷如铁的脸。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目光扫过倒地不起的父亲,再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如同在看两只落入网中的困兽。
“关云长,”吕蒙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雪和喊杀渐息的战场,“你……还有何话说?”
父亲艰难地抬起头,花白染血的长髯在寒风中颤抖。他看也不看吕蒙,那双曾令天下英雄胆寒的丹凤眼,此刻竟异常平静地望向南方,望向那漆黑如墨、风雪肆虐的夜空深处,仿佛要穿透这无尽的黑暗,再看一眼他魂牵梦萦的荆州,再看一眼他誓死效忠的大哥汉中王。
良久,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嘴唇翕动,却只发出极其微弱、只有紧贴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