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从远处飘来时，颜修远正蹲在紫宸殿西北角的飞檐上。青铜矩尺插在瓦缝中，尺尾的齿轮与铜钱严丝合缝地咬合，组成一个奇特的测震装置。

    夜风掠过宫墙，带来程颢和贪狼卫巡夜的脚步声。颜修远屏住呼吸，看着矩尺投射在琉璃瓦上的光斑——那些细碎的光点正缓缓聚合成洛京微缩地图，其中皇城西北角已经泛起不祥的红色。

    果然要塌的是这里他摩挲着腰间的皮囊，里面装着从将作监顺来的鱼胶三合土。这种掺了糯米汁的速凝材料，是他根据现代混凝土原理改良的。

    瓦片突然轻响。

    苏明琬像只猫儿般翻上屋檐，男装下摆还沾着泥渍。她指尖捏着半片龟甲，上面刻着与浑象金球相通的预言文字。

    墨衡子被软禁了。她声音压得极低，程颢向皇上进言，说将作监私藏厌胜之物。

    龟甲在月光下泛着青灰。颜修远注意到裂纹走向形成个箭头，直指他们脚下的斗拱层。

    还有两个时辰。他估算着地震预警时间，得先加固这个转角铺作。

    ————

    寅初的更鼓刚过第一响，紫宸殿的梁架就传来细微的吱嘎声。颜修远悬在斗拱侧面，正往榫卯接合处灌注三合土。这种古代工匠视为邪术的让法，此刻却成了救命稻草——速凝材料在压力下会越压越硬，正好应对地震的剪切力。

    左边华栱！苏明琬突然轻呼。

    她团扇上磷粉画的图纸此刻派上用场。颜修远顺着指引看去，果然发现左侧第二跳的昂嘴已经开裂。最危险的是，这个受力点正上方就是皇帝寝宫的龙榻！

    青铜矩尺突然剧烈震动。颜修远本能地抓住苏明琬手腕往旁边一滚，他们方才蹲坐的檐角轰然塌落。瓦砾砸在宫砖上的闷响引来一片惊呼，远处亮起火把的光龙。

    贪狼卫！苏明琬反手扣住他腰带，走密道！

    她玉簪插入鸱吻的鳞片缝隙，整块屋脊突然侧翻，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颜修远在坠落中下意识护住她后脑，两人沿着光滑的陶管一路下滑，最终跌进个充记霉味的空间。

    矩尺的蓝光照亮四周——这是条用宫城排水管改造的暗道，四壁密密麻麻刻着星图与算式。最惊人的是头顶悬挂的铜链，每节链环都刻着与浑象金球相通的孔洞！

    宇文恺的地脉仪。苏明琬擦燃火折子，这些铜链直通地下暗河，能提前感知地动。

    颜修远抚过铜链上的刻痕。那些看似随机的凹点，实则是用二进制标注的水位预警值。他忽然明白为何墨衡子说璇玑重开——这整套装置，根本是座跨越千年的地震监测网！

    链环突然无风自动，碰撞声连成诡异的旋律。苏明琬脸色骤变：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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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波震动袭来时，颜修远正爬进寝殿的藻井。

    从密道分岔口分别前，苏明琬往他手里塞了把铜匙：去救墨衡子！现在这把钥匙在他怀中发烫，而脚下的大地已经开始呻吟。

    地龙翻身！值夜的太监尖叫。

    颜修远透过棂花窗看见骇人景象——紫宸殿的立柱像醉汉般摇晃，但西北角那根被他加固过的柱子纹丝不动。斗拱层的三合土在压力下泛出奇异的光泽，竟将震波均匀分散到整个屋架。

    快护驾！

    混乱中，颜修远瞥见程颢带着贪狼卫冲向偏殿。那里关押着墨衡子，也是整套地脉仪的中枢所在！

    第二波震感更猛烈。当颜修远撞开偏殿门时，眼前的场景让他血液凝固——

    程颢的罗盘插在个青铜仪器上，盘面六边形网格正发出血光。墨衡子被铁链锁在仪器的齿轮组前，残肢被迫按在某个刻着闪电符号的凹槽里。

    璇玑仪不能停！老人嘴角溢血，他在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