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集 侍郎南下
诀。
方先生可知,他压低声音,三年前杭州城破时,刘锡彤曾为湘军筹措粮饷?
方鸿渐瞳孔骤缩,手中的笔落在纸上,洇开一团墨渍。窗外突然传来梆子声,三长一短,正是湘军联络的暗号。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涛骇浪。
寅时末,陈观澜独自坐在船头。运河水泛着冷光,远处泊着几艘粮船,船头赫然印着湘字。他摸出袖中密旨,慈禧的朱批在月光下泛着暗红:江浙吏治,朕甚忧之。
身后传来脚步声,方鸿渐递来一张纸:这是葛品连的用药单,抓药日期与刘子和买砒霜的时间重叠。陈观澜望着纸上川贝母、石膏、雄黄几字,突然想起《本草纲目》中记载,雄黄与砒霜通服会产生剧毒——可这普通百姓断不会知晓。
大人是否听过灯下黑?方鸿渐望着远处的粮船,湘军在江浙的盐茶生意,需要清白的官员背书。刘锡彤若把杨乃武这个举人办成铁案,既能震慑乡绅,又能向朝廷表功
陈观澜按住他的肩膀,指尖触到对方腰间的玉佩——那是枚断裂的玉珏,半块在杨乃武案宗里见过,是詹氏典当之物。他突然明白为何《申报》对此案穷追不舍,原来眼前的记者,竟是当年被湘军灭门的方氏后人。
明日去余杭开棺验尸。他转身走进船舱,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意,你帮我联系杨淑英,让她带着状纸在城外接应。
方鸿渐望着他的背影,只见官服上的仙鹤补子在月光下泛着冷白,像极了京城里那些明哲保身的高官。但他记得方才陈观澜握笔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支笔在砒霜二字上画了个重重的圈,墨迹透纸,如通一道即将绽开的伤口。
船行至黎明,两岸传来此起彼伏的号子声。陈观澜站在船头,看着运河水裹挟着枯枝烂叶奔涌向前,忽然想起方鸿渐昨夜说的话:真相就像这河水,哪怕暂时被淤泥掩盖,总有一日会冲刷出本来面目。
他摸了摸袖中的密旨,太后的朱批仿佛烫着皮肤。远处的余杭县城已隐约可见,城楼上的余杭二字被晨雾浸得发灰,恰似案卷里沈祥的验尸报告——看似板上钉钉,实则漏洞百出。
大人,余杭到了。来福的声音里带着忐忑。陈观澜整理好官服,望着渐渐清晰的城门,想起二十年前自已初入官场,也曾像方鸿渐这般嫉恶如仇。此刻腰间的玉佩突然硌得生疼,那是父亲留给他的清慎勤三字,在这个清晨显得格外沉重。
船靠岸时,一群白鹭惊飞而起。陈观澜踩着跳板上岸,听见身后方鸿渐低声道:大人可知,杨乃武在狱中曾写下不斩刘锡彤,难解天下冤?他脚步顿了顿,却未回头,只将官服上的褶皱抚得平平整整,仿佛要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压进心底。
县衙门口,葛母被几个婆子扶着,看见官轿便要扑上来。陈观澜从轿帘缝隙中瞥见她发间的白头绳,突然想起自已母亲临终前也是这样抓着他的手,让他让个好官。
开棺验尸吧。他对迎上来的刘锡彤说,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今日天气。刘锡彤的笑脸瞬间凝固,陈观澜却已走过他身边,靴底碾过青石板上的落花,发出细碎的声响,如通这桩冤案即将被揭开的序幕。
是夜,陈观澜在县衙后堂翻阅旧档,忽然发现刘锡彤上任那年,余杭县突然多出三十亩官田,却无任何开垦记录。他皱眉沉思时,窗外传来更夫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喊声里,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正是今日在刘锡彤书房闻到的气味。
他猛地抬头,看见案头的烛火突然剧烈晃动,窗外闪过一道黑影。来福匆匆进来,手里攥着半片衣角:大人,有刺客!陈观澜望着地上的玉佩碎片,棱角处还沾着血渍,突然想起方鸿渐说过,刘子和常去城西的烟馆,而那里正是湘军余孽的据点。
去把沈祥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