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跟踪
朱苑的夜宴喧嚣散尽,似乎只在庭院里留下一地清冷的月色与若有若无的酒气。但对朱广进而言,那晚焦长远的警醒之言和无意间瞥见的遥远反光,终究在他心底投下了一丝难以彻底抹去的不安涟漪,如通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
翌日起,他看似如常上下班,处理公司繁忙事务,参与商业洽谈,但回家后的闲暇时光里,他花费在书房密室周围的时间明显增多。他不止一次亲自巡视检查密室外墙和外围安保设施,手指在那块隐藏着入口的书架墙壁上仔细摩挲,甚至叫人搬开附近的几盆大型盆栽,反复确认通风口格栅外部加固得毫无破绽。朱家的安保队长老陆向他详细汇报每日轮岗布防情况时,他也听得格外仔细。
“老爷放心,”老陆是个四十来岁的退伍军人,面容黝黑,眼神沉稳,“外围有红外线感应,围墙高压电网,内院还有交叉巡逻哨和不定时监控探头。您那书房…”他指了指楼上,“更是布置了最先进的一套系统,三层门禁,外人绝无可能悄无声息靠近。”
朱广进点了点头,但眉头并未舒展。他从书桌抽屉深处摸出那张泛黄的祖传手札残页,上面除了对“南海月魄”光华千年不散的记载外,更有一条血字警训:“珠光昭世,祸福所倚。非乱世不动,非绝境不出!谨守密窟,莫信旁眼!”
这行告诫,以前只当是古人故弄玄虚,可如今结合焦长远那番话和心底的不安,再看去,竟有种触目惊心之感。
“老陆,安保公司的轮休排班表再给我看看。”朱广进声音低沉。
老陆忙递上一份文件。朱广进戴上眼镜,逐行细看。名单上的名字对他而言大多陌生。焦长远那双带着洞察力的眼睛再次在他脑中闪现。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道:“这个月公司负责内院西墙园艺的是谁?听口音像是外地的?”
“哦,老陈头老家徽州的,前阵子风湿犯了,回乡养病去了,他介绍的徒弟小杨,琼州人,手艺不错,人很勤快,就是话少,挺踏实一小伙。”老陆答道。
琼州?离临江千里之遥。朱广进心中的疑虑如通被微风吹起的羽毛,轻飘飘却落不下去。他放下排班表,走到窗前,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再次投向对面山峦高处那片豪宅区。那里依旧静谧,窗户紧闭,看不到任何异常。难道真如焦长远所言,自已疑心生暗鬼?怀璧其罪古训虽重,可这太平盛世,又是在临江自已的地盘…
朱广进深吸一口气,竭力驱散心底的阴霾。也许焦老弟江湖气太重,过于风声鹤唳了?自已这般疑神疑鬼,倒是平添烦恼,也辜负了这清平世界。
想到这里,他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已将注意力转移到即将到来的周末——那天正是他和妻子结婚八周年纪念日,也是小儿子朱成蹊的生日。他早已计划好,趁着秋阳正好,带着妻儿去新开放的滨江生态公园游玩一番,放松身心。
而在城市的另一隅,黑暗的触角却在无声地蠕动、窥视、谋划。
临江西南角,一处位置隐蔽、毫不起眼的普通民居二楼窗帘紧闭的房间里。一张巨大的朱苑周边及内部结构图纸被钉在墙上,上面用各种颜色的荧光笔让了密密麻麻的标注,如通某种血管密布的解剖图。室内没有开灯,只有一台老式录像机和一台大脑袋显示器闪烁着幽光。
屏幕画面无声地播放着:朱广进下班回来,黑色伏尔加轿车驶入朱苑大门…过了一段时间,朱广进出现在书房外露台,手里似乎拿着文件在踱步…安保人员a和b准时出现在巡逻点c…
桌面上堆放着高倍望远镜、长焦镜头相机、几盘录影带以及…几张朱广进近期清晰度极高的生活照片,甚至包括他下车时疲惫地揉捏后颈的特写镜头。
阿豹坐在屏幕前,眼神冷峻如冰,手指灵活地在录像机快进、暂停、回放键上操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