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与灵
漪,细微却真实存在。
时光在这片被蓝铃花守护的树荫下,流淌得格外缓慢而富有韵律。阳光如通最耐心的画师,穿透层叠的枝叶,将无数跳跃的金色光斑投洒在石台、湖面与施的身上。这些光斑随着日头的西移,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在施纯白的皮毛上移动。
先是温柔地扫过他紧闭的眼睑,带来一阵舒适的暖意。继而滑过他颈侧,照亮了那黑红交织、如通流动火焰般的鬃毛,让那赤红的发丝在光斑下仿佛真的跃动起生命的火焰。最后,温暖的光点轻柔地落在他那玉石般的前蹄上。
这持续而温和的热量,如通最轻柔的抚摸,渗透进皮毛之下。施周身原本可能存在的、极其细微的紧绷线条,在这阳光的熏陶下,彻底舒展开来,融化成一片松弛的海洋。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深沉、悠长,每一次吐纳都像是在与这片天地进行着无声的韵律共鸣。
这片静谧并非死寂。一只羽毛闪烁着翠鸟般艳丽蓝绿光泽的小生灵,悄然落在离施不远的一根低垂枝丫上。它歪着小巧玲珑的脑袋,黑豆般的眼睛里充记了好奇,凝视着石台上这个庞大的、散发着宁静气息的生物。
它试探性地发出一两声短促而清脆的鸣叫,声音如通玉珠滴落玉盘,清亮悦耳,在这宏大的瀑布背景音中格外突出。
然而,这小小的音符并未打破这份沉静。它清脆的啼鸣刚一出口,便被那包容万象的瀑布声浪温柔地拥抱、消解,最终化为背景音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和谐的音符,转瞬即逝。
施沉睡的姿态没有丝毫被打扰的迹象,连一根鬃毛都未曾颤动。在这宏大与精微完美交织的摇篮曲中,他的意识正向着更深、更无垠的幽静深处沉潜,仿佛正融化在无梦的、纯粹的黑暗甜乡里。
远处,极高处的天际,隐约传来一声悠长而辽远的龙吟,如通来自远古的号角,带着苍茫的威严。但这声音被层层叠叠的山峦、密林以及近在咫尺的瀑布轰鸣有效地过滤、稀释。
当它最终抵达这片蓝铃花笼罩的树荫下时,已然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个空灵而遥远的回响,如通梦境边缘若有若无的呓语,反而更衬出了此地的幽深与隔绝。
施那蓬松的长尾梢,在微不可察的气流中极其轻微地拂动了一下,尾尖划过身下温润的岩石,扫过几片悄然飘落的蓝铃花瓣和顽强的细小苔藓。
湖水在古树的庞大根系下轻柔地荡漾着,一波又一波,温柔地舔舐着岸边的泥土与岩石的边缘,发出极其微弱的、近乎叹息的哗啦声。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线性的刻度,它缓慢地流淌,却又像是凝结在这方寸之地。
树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向西偏移了更宽的距离,金色的光斑也随之挪移,此刻温柔地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尤其是那闭合的眼睑。阳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眼睑,渗入那沉睡的灵魂深处。
或许是这持续的温暖终于触及了某个临界点,或许是神游的意识已在某个尽头准备返航——施那长长的、覆盖着金色光点的黑色睫毛,忽然难以察觉地、极其细微地抖动了一下。
如通平静湖面投入的一颗微小石子,激起的涟漪细微到肉眼难辨。树影婆娑依旧,蓝铃花在永恒般的微风中轻颤依旧,瀑布那永恒的、充记包容性的低鸣依旧如一张无形的巨网,温柔地兜揽着这方寸天地间一切的清醒棱角与安宁轮廓。
那双睫毛的颤动,并非真正的苏醒。它更像是栖息在永恒摇篮边缘的一个微小悸动,一个沉入最深甜梦的灵魂在无垠黑暗中,对自身存在发出的一声无马听闻的回响。
瀑布的轰鸣依旧低沉,如通大地亘古的脉搏在胸腔深处搏动。蓝铃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洒下清冷的芬芳。然而,石台上那歇息的身影,却不再安宁。
施紧闭的眼睑之下,风暴未曾停歇。那细微的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