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听见萧烬掀翻了御案。
奏折砸在鎏金柱上的声音,隔了三重宫墙都听得清清楚楚。
找!
给朕掘地三尺!
她竟敢……竟敢把那只镯子留下了!
他嘶吼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子,刮得人耳膜生疼。
宫人们跪了一地,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我裹紧了身上油腻腻的粗布围裙,蹲在御膳房后头巨大的泔水桶旁边,用力搓洗着堆积如山的碗碟。冰凉的污水混着食物残渣,浸透了我开裂的手指。
没人会想到,那个曾经凤冠霞帔、母仪天下的苏晚照,此刻正藏在皇宫最污秽的角落。
三天前,我还是皇后。
三天前,萧烬还掐着我的下巴,用那双曾经盛满星子、如今只余寒冰的眼睛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问:晚晚,你后悔了吗后悔当年选了他
我闭上眼,不答。
换来的是他更狠的力道,和一句淬着恨意的低语:朕有的是法子让你后悔。
我早就后悔了。
后悔的不是当年懵懂无知,错信了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最终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我后悔的是,在萧烬这个真正的疯子踏着尸山血海登上龙椅,向我伸出手时,我竟然以为那是救赎。
我以为他是来拉我出泥潭的。
却没想到,他只是把我推进了另一个更华丽、更窒息的金丝笼。
成了他的皇后,成了他宣泄恨意与占有欲的唯一出口。
他恨我。
恨我当年瞎了眼,把全部少女情思都倾注在他那个伪善的皇兄身上,间接害死了他最敬重的母妃。
他更恨我,在他最落魄、像条狗一样被先帝厌弃、被兄弟踩踏的时候,我从未对他施舍过半分目光。
所以,他登基了。
他用雷霆手段清洗了所有障碍,包括那个我曾倾慕过的太子。
然后,他把我这个废太子的未亡人,这个他口中瞎了眼的蠢女人,推上了后位。
他说:苏晚照,朕要你活着,好好看着,看着朕如何开创盛世,看着你当初的选择有多愚蠢!
起初,我以为那只是帝王尊严作祟。
后来才知道,他是真的疯了。
白天,他是勤政爱民、锐意进取的年轻帝王,手段强硬,励精图治。
夜晚,他踏入我的凤仪宫,就成了择人而噬的凶兽。
他会一遍遍问我:晚晚,你说,朕和他,谁更好
他逼我亲手撕毁当年太子送我的所有字画、信物,看着我指尖被碎纸划出血痕,看着我无声落泪,然后他会像欣赏什么美景一样,露出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笑容。
他把我困在龙床上,一遍遍攻城略地,唇齿间溢出的不是爱语,而是蚀骨的恨:记住,你如今是朕的!从里到外,每一寸都是!
他赐我华服美饰,却又不许我迈出凤仪宫一步。
他让我高居后位,却不准任何命妇前来拜见,将我彻底隔绝于世。
我成了他精心打造、只供他一人赏玩和折磨的金丝雀。
外人只道新帝情深,对废太子妃不计前嫌,荣宠至极。
只有我知道,这荣宠的滋味,是无数个被噬咬的夜晚,是身上永远消不下去的青紫淤痕,是灵魂被寸寸凌迟的钝痛。
他像一个技艺高超的刽子手,精准地切割着我的尊严,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曾试图反抗。
绝食。
他捏着我的下巴,亲手灌下参汤,眼神阴鸷:想死晚晚,你欠朕的还没还清,朕准你死了吗
撞柱。
被眼疾手快的宫女死死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