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后我和林修远之间,哪里还有以后这个孩子,本就是我在这段绝望婚姻里,唯一一点卑微的、关于未来的、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连这点幻想都被他们亲手碾碎了。
护士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让我好好休息,便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偌大的单间病房里,只剩下医疗器械单调的滴答声,和我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孤独像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彻底淹没。身体冷得发抖,心里却空得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血淋淋的洞。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我以为是护士去而复返,没有动,依旧偏着头,失神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太太……一个熟悉又带着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是陈姨。家里的保姆。
我慢慢转过头。陈姨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局促不安。她看着我惨白浮肿的脸和红肿的眼睛,眼圈也跟着红了。
陈姨……我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哎,太太,陈姨赶紧走进来,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心疼地看着我,您受苦了……我给您炖了点鸡汤,医生说您现在需要补补气血……她说着,声音哽咽了。
我摇摇头,现在什么也吃不下。
先生他……陈姨欲言又止,眼神闪烁。
我心头一跳,一股冰冷的预感攫住了我。我看着她,眼神空洞:他呢
陈姨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为难和愤懑的神色:先生他……他昨天就出门了。我给他打电话,打了好多遍,一开始没人接,后来……后来就关机了。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我收拾书房的时候……听到沈小姐在房间里打电话,好像……好像在说什么瑞士的雪场,还有酒店预订……
瑞士……雪场……
呵。我闭上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冻得我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就在昨天,我倒在血泊里,失去了我们的孩子。而他,林修远,我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在做什么他在陪着他的宝贝养女沈清露,在瑞士的雪场上滑雪度假
真是讽刺到了极点。原来我的痛苦,我的绝望,甚至我孩子的生死,在他眼里,都比不上陪沈清露散心重要。
心口那块巨大的空洞,此刻被一种更冰冷、更坚硬的恨意填满了。恨意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着每一根神经。
太太,您别这样……陈姨看我脸色白得像纸,身体抖得厉害,吓得赶紧握住我冰凉的手,您要保重身体啊!为那种人,不值得!
值得当然不值得。为了一个把我当保姆、当工具、当透明人的男人,为了一个心机深沉的养女,赔上自己的一生,赔上无辜孩子的性命这简直是天底下最愚蠢的笑话!
我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死寂的冰冷,所有的泪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流干了。
陈姨,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帮我个忙。
您说,太太。陈姨连忙应道。
帮我拿我的手机过来。我看着她,然后,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想……打个电话。
陈姨愣了一下,看着我平静得可怕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没再多问,只是用力点点头,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我的手机,递给我,然后默默地退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死寂。我握着冰冷的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屏幕亮起,解锁。通讯录里,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林修远。
指尖悬在那个名字上,停顿了几秒。然后,用力按了下去。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单调的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