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人,不好了!那个闹得奈何桥鸡犬不宁的歌姬鬼苏婉,又在奈何桥上寻死觅活了!她说她阳间的王爷情郎把她忘了,要是今天见不着,她就要魂飞魄散!
我,谢安澜,曾是大周朝风光无限的京城第一纨绔,如今却是在地府幽情司掌管痴男怨女、孤魂野鬼的录事。
听着小鬼差的咋呼,我头疼欲裂。又是这种破事!可偏偏这苏婉的案子,竟牵扯到当朝那位权倾朝野的靖南王,更要命的是,似乎还和我谢家三百年前的灭门血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是阴谋是巧合还是我谢安澜复仇的唯一契机!
(一)奈何桥上不太平
想我谢安澜,三百年前,那可是琅琊谢氏的末代嫡子,簪缨世家,钟鸣鼎食,何等风光!街上遛鸟斗蛐蛐,平康坊里听小曲儿,掷金买笑,那是家常便饭。谁曾想,一朝宫变,风云突变,谢氏满门三百余口,连同我这个整日只知享乐的纨绔子弟,一并被斩于金水桥畔。那冰冷的刀锋划过脖颈的触感,至今想来,依旧让我不寒而栗。
本以为能喝碗孟婆汤,利利索索投个好胎,了却这冤孽深重的一生。谁知一纸调令,竟将我录用为这鸟不拉屎的地府幽情司的一名小小录事。美其名曰地府人才引进,发挥专业余热,实则就是个管鸡毛蒜皮的闲差,还不如让我去油锅里炸上几回痛快!
每日里处理的,不是张三家的鬼哭诉李四家的鬼占了他坟头的风水宝地,就是王五家的鬼魂抱怨赵六家的鬼魂半夜蹦迪扰他清修,害他无法安心吸纳月之精华。更离谱的是,前些日子,我他娘的还被顶头上司崔判官逼着开了个地府扫盲补习班,教一群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全的大小鬼们背《三字经》、《百家姓》。
那场面,简直是鸡飞狗跳,鬼哭狼嚎,比我谢家当年被抄家时还要混乱几分。我一个堂堂谢氏子弟,生前连四书五经都懒得翻,死后倒成了教书先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巨大落差,比从奈何桥上直接跳进十八层地狱还让人憋屈。三百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在这种憋屈和不甘中煎熬,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暗地里腹诽几句我们那位不苟言笑的崔判官。
谢大人,您就别唉声叹气了,快去看看吧!苏婉姑娘又闹起来了!哭得梨花带雨,哦不,是鬼哭狼嚎,周围的小鬼都不敢过桥了!那小鬼差连滚带爬地冲进我的官署,一张惨白的脸上满是焦急,尖细的嗓音差点掀翻了积满灰尘的屋顶。
苏婉。
提起这个名字,我就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半月前新入幽情司的女鬼,生前是江南名动一时的歌姬,容貌身段自然是上上乘,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只是这脑子,似乎不太灵光,或者说,是一根筋。死后不安生,日日啼哭,非说她前世的恋人乃是当朝权倾朝野的靖南王赵弈。她要见他,当面问问他,为何忘了昔日金屋藏娇、画眉点唇的山盟海誓,为何让她一人孤零零独赴黄泉。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新死不久的女鬼,阴阳殊途,如何相见更何况,对方还是阳间炙手可热、手握重兵的靖南王。这种事情,别说我一个小小的幽情司录事,就是我们顶头上司崔判官,怕是也不敢轻易插手阳间之事,尤其是牵扯到这等权贵。
可偏偏这苏婉,性子刚烈得很,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是轻的,动辄便以魂飞魄散相逼。她又是个新死的鬼,魂体不稳,真要让她闹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来,我这小小的录事,怕是也担待不起。轻则扣罚阴德俸禄,重则打入枉死城,永不超生。
我重重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那股三百年的怨气又开始翻腾。抓起桌上那根乌木惊堂木——其实就是根从枉死城外捡来的普通木棍,被我美化了一下称呼,用来吓唬那些不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