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灯节
全然不见方才偷亲时的俏皮。
乔文谦以为她是难为情。
“怕什么!十日后此时,你我已成亲……”乔文谦揽住她肩膀,压低声音,“……再过半个时辰,便是洞房花烛夜。
”二人婚期定在本月廿五,白宅早已开始筹备。
临漳百姓都说本月有两大喜事:一是河灯节,二是白夫人嫁女。
乔文谦本是一潦倒书生,携幼弟辗转流落至此,幸得街坊商户相救,二人才勉强活命。
白夫人颇有善心,素来喜赠粥施药,资助进取的寒门学子,见他虽衣衫破旧却举止沉稳,谈吐间更腹有诗书,便助其进学。
不出两年,乔文谦果然笔下文章斐然,今年更高中举人,大有能参加殿试的气象。
他闲暇之余会帮白栖阁打理生意,一来二去与活泼的钟沅生情。
白夫人得知后并未阻拦,在征询钟乔二人心意后,便定下二人亲事。
坊间常有人艳羡,说乔家郎命好,攀上钟沅这尊“金佛”,成了白家“赘婿”。
钟沅突然搂紧乔文谦,指尖捏住他下颌,杏眼倏地眯起,语气轻佻:“小郎君,跟了我如何?”这般反客为主的戏码虽时有上演,却总让自诩男儿的乔文谦难以招架。
他整理神色后,温声开口:“在下能得钟氏小姐垂青,荣幸之至……”“不好玩!你该说承蒙小姐错爱,只是在下心有所属……”乔文谦望着她瞬息万变的戏瘾一时语塞,堂堂饱读诗书二十载的书生,如今竟为博一个女子欢心在此绞尽脑汁。
哀哉!他连忙岔开话头:“河灯节要开始了,走,下去瞧瞧?”“走!”钟沅抄起佩剑,与乔文谦并肩下楼。
“你带剑做什么?”
乔文谦自幼厌憎舞刀弄枪,奈何钟沅偏爱。
“这剑可是我磨了陈大哥好久才应承给我打的!再说,万一有不长眼的敢偷咱们河灯呢!”“临漳上下,哪个不知钟大小姐威名?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乔文谦摇头失笑,脑海中不禁浮现钟沅把人五花大绑,扬言丢进绥沅河喂鱼的模样。
随即见对方将自己的佩剑举到眼前,他赞道:“倒是把好剑。
”此剑大约长二尺三寸,泛着银白光泽。
不过,中间镶的那块玉石?乔文谦出声:“阿沅,这块可是白夫人给你的那块?”钟沅不假思索道:“是啊!娘亲说这块玉石稀罕,想给我做大婚的凤冠,我转念一想,凤冠也就大婚戴一次,嵌在上面多浪费!不如镶在我的醉月上!喏!多漂亮!”“……”踏出白栖阁,暮色裹着莲子清香扑面而来。
泰宁桥两岸千盏红灯笼高悬,轻纱缠在灯杆上随风舒展,宛如流动的霞光。
钟沅拽着乔文谦寻着香气走,酥果铺的杜八娘见状,赶忙捧出一袋莲子糖递向乔文谦,笑对钟沅道:“钟姑娘,提前恭祝你们大喜!这袋莲子糖拿着吃!”钟沅见推脱不掉,欲让乔文谦付钱,杜八娘却连摆手:“一袋莲子糖而已!还得谢你上次搭救我家那口子呢!”钟沅闻言,神色错愕。
杜八娘接着说:“我早跟我家那口子讲,大家都在泰宁桥上营生,低头不见抬头见,要与邻里和睦。
可他偏不听,非要占院后那半尺地,若不是你借我家那位欺负狗子之名砸了饼摊,他怕是此刻早被陈阿婆家儿子揍得下不来榻嘞!啧啧,陈阿婆那儿子咱临漳谁人不知,铸剑师!力气大着嘞!”钟沅这才明白为何平白无故收到莲子糖,虽说不值什么,但常言道无功不受禄。
她刚想解释,却见乔文谦已客气应和,随后坦然收下。
“让让!彩鲤灯借过嘞——”扛着彩鲤灯的舞鲤队浩浩荡荡从旁挤过,乔文谦怕撞到钟沅,急忙拉她避开人群,这一拉,便与杜八娘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