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两失窃案(4)
珩离开后,屋内那点因交谈而起的微澜迅速平息,只余下窗外愈发刺耳的蝉鸣,像一层无形的热网笼罩着整个屋内的空间。
沈青黛轻轻放下手中的画本,方才还亮晶晶的眸子沉静下来,望着紧闭的房门。
失落感如同细小的藤蔓,悄然爬上心头。
玉髓案……那是她沈家倾覆的根源,是她背负血海深仇追寻的真相。
每一次等待,都像在焦渴的沙漠中跋涉,明知绿洲在前,却总被风沙阻隔。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萧景珩说得对,谨慎是此刻唯一的盔甲。
能活着,能接近权力中心,能有人愿意重查旧案,这已是黑暗中难得的光亮。
她不能急,也急不得。
另一边,萧景珩回到书房,那份来自京城的公文正静静躺在案头。
太子的行程比他预想的要快。
“太子殿下”,这个称呼在心底滑过,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敬佩是真,幼时的温情回忆也是真,但那份因身份、志向不同而自然形成的疏离感,也同样是真。
太子亲临扬州主理官银劫案,这案子背后牵扯的绝不仅仅是江盗那么简单。
新辉教的阴影、李灼的党羽、甚至可能还有更深层的势力……大哥的到来,是助力,也可能带来新的变数。
扬州这潭浑水,注定要被彻底搅动。
他铺开一张白纸,提笔蘸墨。
太子将至,他需要提前梳理好扬州目前的情况,尤其是官银案的已知线索、灾后重建的进度,以及对苏复和新辉教残余势力的监控部署。
李灼虽死,但新辉教在扬州经营多年,根系盘错,绝不会就此销声匿迹。
苏复,那个始终躲在幕后的影子,更是心腹大患。
太子的安全,案件的推进,都容不得半点闪失。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窗外灼热的阳光将树影拉长,投在窗棂上,晃动不休。
扬州酷暑的沉闷中,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萧景珩的目光扫过案头关于沈家玉髓案的卷宗摘要,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承诺过的事,不会忘。
只是此刻,他必须将沈青黛的安全和她的期望,暂时压在所有事务的最底层。
沈青黛的身份,必须万无一失。
他唤来心腹侍卫长贺遥,沉声吩咐:贺遥,去准备一套合体的侍女服饰,要新的。
另外,告诉府中上下,新来的侍女‘青黛’是我从京城带来的,负责书房整理和照顾小十姑娘。
她性情安静,不喜多言,让大家不必过多打扰。
若有人问起她的来历,一律按此回答,不得多言。
”他刻意强调了“青黛”这个名字,而非“沈青黛”。
“是,殿下。
”贺遥领命,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殿下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侍女,还特意交代,其中必有深意,但他绝不会多问一句。
萧景珩挥挥手让他退下。
他走到窗前,推开半扇,热浪裹挟着喧嚣的蝉鸣再次涌入。
远处的街道上,灾民安置点的粥棚还在冒着热气,秩序井然。
这份表面的平静之下,潜藏着多少暗流?太子的车驾,又将在这片看似愈合的土地上,掀起怎样的波澜?他凝视着那片生机勃勃又危机四伏的绿意,眉头微蹙。
扬州这盘棋,随着太子的落子,已进入中盘绞杀。
他需要更加冷静,也更加谨慎。
而那个叫“青黛”的侍女,以及她身上背负的秘密,将是这盘棋中一个极其微妙,也可能极其关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