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宫门早已大开,身着甲胄的御前侍卫如同钉子般矗立两旁,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微光。
见到皇帝驾临,所有人齐刷刷跪倒,山呼万岁的声音低沉而整齐,带着金属般的铿锵,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承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震得小身子一抖,下意识抱紧了康熙的脖子,乌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跪伏的人群和那些闪着寒光的兵器。
他第一次看到这番景象,肃杀的武将和威严的文官各立于一侧,满人刚刚入关没多久,身上的兵戈之气还未退去,两侧的人很好辨别。
他生于宫闱,这般肃杀凛冽的朝前气象,对小小的他而言是陌生而令人敬畏的。
康熙感受到儿子的紧张,宽厚的手掌在他背上安抚地拍了拍,脚步沉稳地踏上汉白玉阶。
乾清宫殿内点着灯火,暖意驱散了晨风的微寒。
御座高高在上,鎏金蟠龙在烛火映照下威严毕露。
御座下,左右两侧的殿柱旁,已肃立着几位身着蟒袍补服、须发皆白或神情凝重的王公大臣,他们是每日最先被召见的近臣。
见到康熙抱着皇子进来,众人眼中皆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旋即恢复恭谨,深深垂下头去。
康熙站定在御阶之下,将承祜轻轻放下。
他的小手依旧紧紧抓着康熙的袍角,仰着小脸,好奇地打量着那些陌生的大人们。
康熙低头看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殿中每一个角落:“今日带你见识见识,何为早朝。
安静待着,不许出声,可记住了?”承祜用力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应道:“嗯,承祜乖,不出声。
”他努力挺直了小腰板,学着周围人的样子,绷着小脸,试图显得很严肃。
那模样,像只努力要装成小老虎的猫崽儿,惹得康熙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梁九功,往前头放把凳子还有桌子,给阿哥赐座。
”康熙笑着说。
见到他老老实实的坐好,康熙这才撩袍登上御座,端坐如松。
梁九功高唱:“皇上有旨——宣!”殿外候着的官员们,按照品级高低,鱼贯而入,一时间,殿内只闻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靴履踏在金砖上的轻微声响。
承祜端坐在位置上,他看着那些穿着各色官服、顶戴花翎的官员们整齐地跪拜、起身,动作划一,如同潮汐涨落,乌压压的一片,只剩下父亲高高在上,接受着所有人的叩拜。
承祜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康熙,这一刻他有点恍惚。
欲戴皇冠,先承其重。
他的阿玛不只是他的阿玛,这个位置代表了许多东西,如康熙也如他。
今天康熙突然带他来上朝,这让他有些失措。
从前他有感觉,在康熙心中权势的占比会大于他,可是一天天相处下来,他在康熙的心中已经大过了权势。
康熙真正的在将他当成孩子,为他铺路。
承祜看着小桌子,上面也有东西,刚才梁九功放了本小画册在这,一岁多的孩子本来也不指望他能听懂啥,康熙也就是带孩子出来露露脸而已。
他心中有些复杂。
殿内的官员已经开始依次上前启奏了。
他被放在大臣前头,这是一个很敏感的位置,如果康熙此时有成年皇子,理应站在这里听着朝政,可他一团孩子气,坐在最前面,平白给肃穆的大殿添了分暖色。
承祜撇开这些胡思乱想,老老实实的坐在他的位置上竖着耳朵听。
那些话语夹杂着陌生的地名和人名——“云南”、“尚可喜”、“军饷”、“屯田”——如同天书,听得他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他现在只能做到日常满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