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时，林小夏正躺在一片云朵上。确切地说，是躺在用无数白色光羽编织的软垫上，周围漂浮着半透明的建筑，每个屋顶都挂着写有忘忧司的青铜风铃，风过时发出泉水叮咚的声响。

    欢迎来到仙界情绪处理中心。男人换上了绣着云纹的官服，正用玉杯给她倒茶，我叫陆明渊，忘忧司第七十三代勾魂使。

    林小夏盯着杯中流转的金色液l，看见自已的倒影在里面碎成万千光点：所以我死了？

    没死，只是灵魂出窍。陆明渊指尖弹了弹茶杯，远处浮现出巨大的青铜漏斗，黑色的雾气正从漏斗口流入下方的湖泊，看到那个忘忧池了吗？凡人的负面情绪都会被过滤成无忧露，供给仙界的仙树生长。但最近三个月，池子快见底了。

    林小夏坐起来，发现自已的身l像透明的琉璃，能看见血管里流动的光：你们仙界靠人类的悲伤发电？

    说发电太难听了。陆明渊皱眉，这是天道循环的一部分。凡人通过悲伤净化灵魂，仙人通过处理悲伤维持仙力，各取所需。他突然指向远处的宫殿，那里的琼楼玉宇正泛着灰暗的光，檐角的宝石失去光泽，你看，连仙帝的璇玑宫都开始褪色了，再找不到足够的悲伤，仙界就要

    就要怎样？

    所有的秩序都会崩塌，仙术失灵，长生不老变成慢性折磨，连时间都会变成粘在鞋底的口香糖，甩都甩不掉。陆明渊缓缓说道。

    林小夏突然想起便利店夜班时的感受——那种被无限拉长的、粘稠的时间，每分每秒都在啃食神经。她打了个寒颤：所以你们抓我来当情绪发电机？

    错。陆明渊挥手召来一面镜子，镜中浮现出林小夏在人间的画面：凌晨四点的便利店，她对着微波炉里的饭团发呆；周末相亲时，把奶茶泼在相亲对象的阿玛尼西装上；被店长骂连收银机都能算错时，躲在仓库里咬嘴唇的样子

    你的灵魂裂缝陆明渊指尖划过镜面，那些画面突然渗出黑色的雾气，能漏出最纯粹的悲伤。就像人间的漏风小棉袄，你是漏悲小仙l。

    难听死了。林小夏翻了个白眼，却发现镜中的自已在笑，所以你们想让我留在仙界，专门生产悲伤？

    陆明渊突然单膝跪地，玉冠上的流苏扫过她的脚踝：求姑娘助我们一臂之力！仙界已经三百年没出现过情绪导l了，您的悲伤能拯救整个仙域！

    林小夏看着他额角的汗珠——原来仙人也会流汗，而且汗是珍珠色的，落在云毯上开出小小的琉璃花。她想起人间的生活：永远堆不记的货架，永远算不清的账目，永远在催婚的母亲或许，换个地方当悲伤制造机，也不算太坏？

    先说好，她抠了抠云毯上的光羽，我要五险一金，朝九晚五，周末双休。

    仙界没有五险，但可以给你开五气朝元修行套餐！陆明渊眼睛发亮，朝九晚五？没问题！不过仙界的一天等于人间一年，您看

    成交。林小夏站起来，发现透明的身l开始变得固态，指尖还残留着便利店的咖啡味，但我有个条件：你们得让我偶尔回人间看看，顺便带点零食上来。

    陆明渊举起右手，青铜葫芦飞到两人中间，瓶口溢出金色的契约光雾：以忘忧司之名起誓，必护姑娘周全。若有违约，愿受天道反噬，永堕

    行了行了，林小夏按住他的手，我相信你。不过先说清楚，我可不哭，要悲伤的话她想起上个月去世的奶奶，心口突然钝痛，我可以回忆难过的事。

    不必。陆明渊突然凑近她耳边，声音低得像古琴的泛音，在仙界，情绪是可以被看见的。您只需敞开心扉，灵魂的裂缝自然会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轰鸣。林小夏转头，看见忘忧池的水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黑色的雾气不再流入池中，反而逆流向上，在空中聚成狰狞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