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思维窃听者
十四岁的齐砚第一次意识到世界不对劲,是在那个飘着铁锈味的黄昏。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不是乌云,而是粘稠如血的雨,淅淅沥沥砸在青阳市第三中学的塑胶跑道上,留下暗褐色的斑点。广播里校长的声音还在絮叨月考排名,讲台下却有女生突然尖叫——她的铅笔悬在半空,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打转。
“超能力觉醒”——三天后,官方用这个词定义了那场“猩红雨”。全球百分之七十的人口在雨中或之后七十二小时内,激活了五花八门的能力:有人能徒手捏碎钢筋,有人跑起来带起音爆,更有人对着墙壁一挥手,就能渗出汩汩水流。社交媒l瞬间被“飞天遁地”的视频刷屏,城市上空开始出现低空掠过的身影,便利店的玻璃常被突然失控的念动力震碎。
齐砚“幸运”挤入了觉醒者的尾巴尖。他的能力在一周后显现——不是火焰操控,不是瞬间移动,而是能听见别人脑子里的声音。
这个能力对于年仅14岁的齐砚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对一个刚记十四岁的少年而言,绝非恩赐。
最初,他也像所有人一样,曾为这崭新的“天赋”而雀跃。他兴冲冲地将这个发现分享给父母,期待一丝惊喜或鼓励。然而,换来的却是两张瞬间褪去血色的脸孔,和难以掩饰的惊惧。
“不可能……怎么会偏偏是我们孩子……”
母亲的声音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父亲只是深深、深深地看着他,那眼神复杂得让齐砚骨髓发冷。
自那以后,关于父母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印象中,那件事像一道分水岭,之后的日子父母似乎总在“出差”,行色匆匆直到——
“不要……妈,不要……求你……不要啊——!”
齐砚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单薄的棉质睡衣。窗外,天已蒙蒙亮。此刻距那场猩红雨已经三年。距离他父母在那个所谓的“暴种”事件中双双身亡,也已过去两年。父母死亡的惨状,如通烙印,在无数个暗夜里反复灼烧着他模糊又痛楚的回忆。
新闻报道极其克制,只提到他们所在的国家级生化实验室里,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可控能力(可控能力者)精神崩坏事故”,失控者在数倍爆发的力量撕扯下彻底失去理智,屠戮了现场所有工作人员。当时这类“暴种”事件如瘟疫般在全球频繁爆发——能力过于强大超出驾驭极限,或精神力在未知压力下彻底瓦解,瞬间引爆潜藏的破坏力,令能力者失去理智并使其能力数倍放大。为应对此浩劫,国家迅速成立了专职的反暴种快速反应机构——国家防卫署(nda)。
齐砚的思绪飘回到三年前。
混乱的兴奋期刚刚降温,恐惧和适应期便如冷锋过境般笼罩了生活。课堂纪律松散了许多,老师讲课时常被窗外的音爆或谁桌面上突然腾起的小火苗打断。校园公告栏贴上了大幅nda(国家安全防卫署)紧急成立的通告,以及“能力者社会行为规范准则”(草稿版)。人人都在努力熟悉自已l内这陌生而危险的新“器官”,空气中飘荡着试探、炫耀、恐慌和某种跃跃欲试的躁动。
齐砚的“幸运”感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当脑海中第一个陌生人的碎念不请自来地闯入,清晰得像贴着耳朵说话时,所有的新奇就变成了冰冷的枷锁。他像个蹩脚的收音机,频道乱跳,音量失控。巨大的信息噪音如通海啸,冲击着他脆弱的精神堤坝。他学会了第一个技能:拼命放空自已,屏蔽一切声音,甚至包括自已的思考。但这很难,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且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刻。他那双总是低垂、带着深深疲惫和警惕的眼睛,便是在这无休止的“自我静音”挣扎中一点点磨砺出来的。
唯一能让他在这片混乱的噪音海洋中短暂上岸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