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者的声音轻得像雾,你母亲用命护住的,不只是你的脸,还有你眼中未灭的光。可这些年,你把光藏在了哪里
镜面突然扭曲,变成无数张嘲讽的脸:柳诗诗嫌恶的冷笑、嫡母轻蔑的眼神、甚至连丞相路过时,都会刻意避开她的视线。云初猛地闭上眼睛,却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喊: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错就错在,你信了他们说的‘丑’。老者抬手,镜中幻象破碎,露出镜壁上的斑驳刻痕——那是历代养颜宗圣女的名字,最后一道刻痕,正是云氏。
池水突然沸腾。云初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口涌出,低头看见掌心浮现出与梳妆匣相同的星图纹路,碎玉不知何时嵌入了她的虎口,金光照亮整个驻颜境。当她再抬头时,镜中倒映的不再是伤痕累累的面容,而是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像母亲说的那样,从未熄灭过光。
记住这一刻。老者转身,古殿深处传来钟鸣,三日后,月食之夜,淬体完成。期间若撑不住……他指向殿外翻涌的云海,就会被打回凡世,带着更丑陋的疤痕,和永远无法翻身的命运。
云初望着玉池水面,看见自己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暗沉的色斑逐渐淡化,疤痕处的皮肤泛起健康的粉润,连常年因营养不良而发青的唇色,都透出淡淡血色。更重要的是,心口仿佛有团火在烧,那是被压抑了十年的、想要好好活着的渴望。
她指尖抚过玉简,冰凉的触感传来,功法总纲的第一句突然浮现在脑海:颜者,心之镜也。原来改变容貌的第一步,从来不是洗去疤痕,而是直面那些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恶意,让被碾碎的自尊,在疼痛里重新长出棱角。
殿外传来乌鸦的嘶鸣。云初知道,这是丞相府惯有的报更声,寅时三刻,正是柴房最寒冷的时候。但此刻她站在驻颜境中,感受着灵气顺着经脉游走,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再是任由人践踏的泥沼,而是一片等待开垦的荒原,只要埋下种子,就能长出带刺的花。
我不会回去。她望向老者,声音里有了从未有过的坚定,不仅为了这张脸,更为了那些觉得我‘应该丑’‘必须丑’的人——我要让他们知道,尘埃里的种子,也能在光里,开成他们不敢直视的模样。
老者眼中闪过微光,转身时袍角拂过玉池,水面倒映出云初的身影:她赤足站在池中央,脊背挺直如新生的竹,被池水浸透的中衣贴在身上,却掩不住浑身散发出的、近乎锋利的倔强。
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穿透云海的清亮。云初知道,属于云初的时间,从踏入驻颜境的这一刻,正式开始了。而丞相府那间漏风的闺房,那方永远照不清真容的破铜镜,那些刻在她身上的歧视与欺辱,都将在淬体池的金光中,慢慢烧成重生的养料。
水面忽然浮现出血色字迹,是母亲的笔迹:阿初,别害怕照镜子,你眼里有星星。
她伸手触碰水面,涟漪荡开的瞬间,心口的金斑与碎玉发出共鸣。原来母亲留给她的,从来不是逃避的庇护所,而是一把劈开黑暗的剑——哪怕这把剑,需要先用自己的血来磨。
驻颜境外,柳诗诗的指尖正划过梳妆匣的夹层。她盯着匣底未被拼合的半幅星图,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夜枭的怪叫,像极了十年前那个雪夜,云初母亲咽气时的声音。腕间金镯突然发烫,镯面上养颜宗的图腾闪过红光,仿佛在警告她,有些被埋进尘埃的种子,一旦开始发芽,就再也拦不住了。
第三章:暗巷里的光
戌初的梆子声敲过三遍,云初攥着药篓拐进城西巷口。淬体池的金光还在指尖发烫,《驻颜真诀》第一层的口诀在脑海里循环,让她总能精准避开青石板上的积水——这是她昨夜在驻颜境里,跟着老者学的踏雪步,说是能借天地灵气感知周围五步内的障碍。
乱葬岗的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