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贝加尔湖疗养院
那也真了不起了!任为一边说,一边在想。
按普通理解,大脑衰老到一定程度,没有了司令官,身体也就不工作了,原来KillKiller通过冒充大脑来解决这个问题。现在看来,这个理解本身不完全对。KillKiller一定是让大脑处在一个中间状态。这个司令官缺乏思考能力,但仍然能够习惯性地下发日常运作的指令,而且还能大致不发生错误。
我们认为,吕青说,以前我们说的植物人并非没有意识,KillKiller的这些病人才真的没有意识。植物人,只是因为某种损伤,导致意识处于某种病态,或者说特殊状态,就像承载意识的大脑处于某种特殊状态一样。通过治疗,意识和大脑本身都可以从这种特殊状态中恢复过来。而现在,KillKiller病人的意识真的离开了。走了,不在了,找不回来了,不可能恢复。
可是有脑电波,比植物人的脑电波看起来还要漂亮的脑电波,所以他们不是死人。任为说,你注意到了吗上次你说的是KillKiller的客户,这次你说的是KillKiller的病人。
吕青沉默了一会儿,说:是的,你说的另一种人。
这就是你们的苦恼。任为说,你们要在活人和死人之间定义第三种人,才能规避支付医疗保险。
你觉得我们很卑鄙吗吕青听他的口气有些怪,问道。
没有,没有,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任为赶紧笑了笑,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握住自己右手的吕青的手。他知道,其实吕青比他煎熬得多,因为吕青的工作就是搞平衡,在各种人性、道德、利益和政治之间搞平衡。那种进退失据的处境,如果换了他,早就崩溃了。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吧。说实话,我早就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了。吕青说。
不,不,任为又拍了拍她的手,我不觉得你是坏人,我觉得你们是做着世界上最难做的工作的一群人。
吕青脸上挤出一个微笑,耸耸肩,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好吧……不管了,本来是想告诉你,对你也许是个好消息。妈妈现在的状况,如果尽快送过来,她的大脑也不会死去了。我们始终会有一个完整的妈妈,大脑也还活着的妈妈。
意识没有了,也不完整。任为低下头,唉,其实都一样。他说。虽然这么说,但想着妈妈大脑里的细胞还充满活力,总比大脑里装满了死细胞要好多了。
不过也是,感觉还是好多了。他喃喃自语地补充了一句。
他们看着贝加尔湖的秋色,水面的涟漪越来越多,松树梢也有些动静,风慢慢大了起来。吕青放下任为的手,把自己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揉搓了几下。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说:意识走了,脑细胞好好地活着,你不觉得挺有意思吗
嗯任为想了想,没明白这有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他问。
就像葡萄去了籽。吕青的话听起来莫名其妙。
但任为有点明白了,你是说,能去掉籽的基础是,籽确实存在。他说。
不是吗吕青反问。
这个……任为想了想,说:听起来是那么回事。这件事情应该找柳杨问问,他是专家。脑科学研究所,你知道,我们经常把云球的一些数据送去,让他们帮忙分析分析。以前他们特别感兴趣,最近却好像不怎么感兴趣了,奇怪得很。说起来,我还得去找找他,我们很需要他,他得帮我们看看那些数据。他摇摇头,仿佛想起柳杨是件很难受的事情。
嗯……我是想说……我和柳杨,他接着说:有过一些不着边际的聊天,他好像一直这么想,葡萄籽确实存在。最近他们神神秘秘,好像有什么发现。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老婆出车祸去世了,所以才这么奇怪。你们是不是也该找他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