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册里的每一张照片都在像素化，父亲的笑容碎成光点，只有苏眠的脸，在数据流中愈发清晰。

    陈野的咒骂声从通风口传来，我攥紧苏眠的手，发现她无名指根部不知何时出现了戒痕，和我梦境里给她戴戒指的场景分毫不差。原来有些记忆，哪怕被系统删除，也会以另一种方式，刻进灵魂的代码。

    剩余回溯次数：1次。系统最后的提示音像墓碑的叩响，苏眠突然指着管道尽头的微光：那里通向记忆存储液池，只要跳进去，就能用原生脑波唤醒所有载体——

    她的话被枪声打断。陈野的枪口从通风口探出，子弹擦过苏眠肩头，却在接触到她皮肤时发出诡异的电流声。我这才惊觉，她的血液是淡蓝色的，和纳米机器人原液一模一样——原来在三年前的实验室，她就已经和星环科技的核心数据融为一体，成为了人类与数据的桥梁。

    快走！她推着我向光源处，自己却转身举起记忆干扰枪，去存储液池找0号协议，那是证明你是原生人类的唯一证据——

    通风口传来金属撕裂声，陈野的脸出现在洞口，智能眼镜的蓝光映照着他后颈的037编号。我最后看了眼苏眠，她胸前的星环芯片正在崩裂，却笑着对我比出那个星环手势——这次不是危险，而是我爱你。

    跳进存储液池的瞬间，冰凉的液体涌入鼻腔，却比任何记忆都温暖。在失去意识前，我看见了虹膜系统的终极界面：载体002，是否选择覆盖所有载体记忆警告：本次操作将导致情感模块永久受损，童年记忆彻底清除。

    而在液面之上，苏眠的枪声和陈野的惨叫混在一起，像首破碎的安魂曲。我知道，当我从这池书据里醒来，或许会忘记她的笑容，忘记我们的暗号，甚至忘记自己叫陆沉。但有些东西，早已在一次次回溯中刻进灵魂——比如她温热的眼泪，比如她教会我，哪怕是载体，也能拥有比原生人类更真实的心跳。

    存储液在视网膜上折射出无数光斑，每个光斑里都有个不同的我，在后颈插着不同编号的芯片，却都在为同一个人战斗。而在所有光斑的最深处，有个没有编号的身影，正伸出手，等待着打破这场记忆的循环。

    那是真正的我，在遇见苏眠之前，在成为载体之前，在星环科技的阴谋开始之前，就已经注定，要为她，为所有被囚禁在记忆牢笼里的灵魂，燃烧掉最后一次回溯的机会。

    因为爱情，从来都不是数据能计算的代码，而是即便记忆被删除千万次，也会在相遇时，重新跳动的，属于人类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