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巨石,被冰冷和黑暗包裹。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虚无。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芒刺破了黑暗。紧接着,是声音。低沉、模糊、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喂……小子……醒醒……”
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如同蒙着厚厚的血翳和污垢,模糊不清。适应了好一会儿,眼前才勉强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低矮、布满锈蚀管道和冷凝水珠的金属天花板。几盏功率极低、蒙着厚厚油污的应急灯发出惨淡的昏黄光芒,在空气中投下摇曳不定、如同鬼影般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混合着机油、金属锈蚀、劣质烟草、消毒药水和……一股若有若无的、如同陈旧血液般的血腥气味。这味道,与老鬼那里如出一辙,却更加厚重、更加……冰冷。
他躺在一张冰冷的、由厚实金属板焊接而成的“床”上,身下垫着一层粗糙、散发着霉味的合成纤维毯子。胸前、左腿、后背……所有伤口都被严密地包扎着,覆盖着厚厚一层半透明的、带着淡金色微光的强效止血凝胶绷带。绷带下传来阵阵火辣辣的刺痛、深入骨髓的酸胀,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无数细微电流在皮下游走的奇异麻痒感。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块,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剧痛,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新生的、虚弱的灼热感。
他尝试着移动手指,一阵剧烈的刺痛从左臂传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腕被一个冰冷的、闪烁着幽蓝色指示灯的金属环牢牢铐在金属床沿的粗壮栏杆上。金属环表面光滑,没有任何锁孔,显然不是普通的镣铐。
“别白费力气了。‘约束者’环,公司的小玩具。没密码,你挣不开。”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零猛地扭头,动作牵扯得胸前伤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闷哼出声。
在“床”尾不远处,靠墙的位置,血狼的身影如同沉默的礁石,半隐在昏暗的光线里。
他依旧穿着那件沾满油污、血渍和硝烟痕迹的厚重帆布金属拼接夹克,敞开的衣襟下露出虬结的胸膛和缠绕着绷带的旧伤。脸上覆盖着那副锈迹斑斑的金属呼吸面罩,只露出那双冰冷锐利、如同淬火寒星的眼睛。他靠坐在一张同样由金属焊接而成、布满工具划痕和油污的简陋椅子上,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那只没有戴手套的右手,指间夹着一根燃烧了大半、散发着浓烈劣质烟草气味的自制卷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面罩下半张脸的轮廓。
那双冰冷的眼睛,透过弥漫的烟雾,如同实质的探针,死死地钉在零的脸上。眼神中没有关切,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岩石般的冰冷审视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压抑着的风暴。
零的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打磨过。他想开口,却只发出嘶哑的气流声。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水……”他终于挤出一个干涩的字眼。
血狼没动。那双冰冷的眼睛依旧盯着他,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状态。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劣质烟草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以及远处不知何处传来的、沉闷而规律的机械嗡鸣。
终于,血狼动了。他没起身,只是随手将抽剩的烟头在椅子扶手上捻灭,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然后,他探身从椅子旁边一个布满凹痕的金属箱子里,拿起一个同样坑坑洼洼的合金水壶。没有递给零,而是直接拔掉塞子,手臂一扬!
一股冰冷的水流带着粗暴的力量,狠狠浇在零的脸上!
“咳!咳咳!”冰冷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