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厉的惨叫,身体猛地向后弓起,像一条离水的鱼在岸上疯狂弹跳挣扎!五脏六腑都被冻僵、撕裂,灵魂仿佛正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躯壳里狠狠往外拽!眼前的一切景象——破败的祠堂、漏下的月光、那本散发着不祥血光的书册——都开始剧烈地旋转、扭曲、变形,最终被一片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彻底吞噬。
在意识沉入那片冰冷死寂的虚无深渊前,一个非男非女、重叠着无数怨毒与贪婪的低语声,如同跗骨之蛆,直接在我灵魂深处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砭骨的阴寒:
>
**契约…已成…**
>
>
**…献祭…开始…**
冰冷。无边无际的冰冷。
我像是沉在万丈寒潭的最深处,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凝固的寒意。但在这绝对的死寂中,一股奇异的力量却在我体内缓缓苏醒、凝聚。那不是属于活人的温热,而是一种阴沉的、粘稠的、带着无尽怨毒的冰冷洪流。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百年。一点微弱的光感刺破黑暗。
我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不再是祠堂的破败屋顶,而是熟悉的、戏班后台那低矮的、布满灰尘的横梁。空气里弥漫着廉价的脂粉味、汗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是我自己的吗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一股难以言喻的滞涩感传来,仿佛手臂浸在粘稠的胶水里。指尖触碰到身下的木板,那触感…冰凉而坚硬,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隔阂,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我坐起身。动作僵硬得如同一个牵线木偶。
旁边一面蒙尘的铜镜,模糊地映出一个影子。是我,却又不像我。脸色是一种毫无生气的、泛着青灰的惨白。嘴唇却是异样的、浓得化不开的深紫色。最诡异的是眼睛,眼白部分布满了蛛网般的、暗红色的血丝,瞳孔深处却像是两潭凝固的死水,空洞得吓人。镜中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轮廓边缘似乎有些模糊不清的虚影在微微晃动。
琉璃!琉璃!死丫头躲哪去了还不快滚过来!
班主那破锣嗓子炸雷般在不远处响起,带着惯有的焦躁和刻薄,督军大人府上的寿宴!天大的场面!人手不够,你,顶花苒的缺!唱杜丽娘!麻溜点!衣服给你备好了!
顶花姐姐的缺…督军府…寿宴…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意识里。一股难以遏制的、冰冷刺骨的怨毒瞬间从灵魂深处炸开,冲散了那初醒的茫然。镜中那张惨白的脸,嘴角似乎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绝非笑容的诡异弧度。
我僵硬地转过头。班主正叉着腰站在几步开外,唾沫横飞地指挥着几个手忙脚乱的小学徒。他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异样,或者说,他根本懒得正眼看我。他的目光只是匆匆扫过我惨白的脸,眉头厌恶地拧起,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随即又转向别处,粗声大气地催促着别人。
一件戏服被一个小学徒胡乱塞进我怀里。触手冰凉滑腻,是上好的软缎料子。展开一看——月白色底子,领口、袖口、裙边绣着繁复精致的折枝梅花。正是花姐姐那件!那件沾着她最后体温、浸透她颈间热血、又被我死死抱了一整夜的血衣!
只是…此刻这件戏衣,崭新得刺眼。所有的血迹,所有的污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衣襟内侧,靠近心口的位置,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冰冷彻骨的腥甜气息,只有我能闻到。
班主不耐烦地又吼了一声:磨蹭什么!赶紧换上!督军府的车马就在外头等着了!误了时辰,仔细你的皮!
我低下头,看着怀里这件洁净如新的血衣,指尖拂过那冰冷的梅花刺绣。灵魂深处那个非男非女的低语,似乎又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