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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的恐惧和强烈的恶心感让我几乎虚脱。我瘫在走廊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浑身湿透,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溅到的雨水。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坍塌的破洞,盯着那半掩在泥土中的红布条和紧握铜镜的枯手,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外的暴雨声似乎小了一些,走廊尽头传来父母房间开门的声响和他们疑惑的询问:囡囡怎么了什么声音这么响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混合着冰冷的汗水和呕吐后的狼狈,无声地汹涌而下。

    后来,村里几位上了年纪、经历过旧事的老人被父母请来,围着那坍塌的墙体破洞看了又看,摇着头,叹息着,在缭绕的劣质香烟烟雾中,拼凑出一个令人齿冷的往事。

    造孽啊……

    最年长的三叔公咂巴着没牙的嘴,浑浊的老眼望着那破洞里的红布,那是阿莲……老东家,喏,就是现在城里住的那户姓陈的,他太爷爷那一辈,民国十几年的事了……

    阿莲是城里戏班子的红角儿,唱旦的,嗓子好,扮相也俏。被老东家看上了,硬是抬进来做了第五房姨太太。年轻,又得宠,招了大夫人的恨哪……

    就埋在这儿

    父亲的声音干涩。

    还能埋哪儿

    另一个老人接口,声音压得很低,说是……说是自己吊死在茅房梁上了。大夫人说贱人死在那种地方,晦气冲天,不许从大门出殡。找了几个长工,连夜……喏,就着这茅房的墙根,草草挖了个坑……用烂草席一卷……就埋这儿了。连副薄皮棺材都没有……

    作孽啊……后来这西厕就总不太平。你娘……三叔公看向我母亲,你娘在世时,不总锁着这门,不让娃儿们靠近么她心里明镜似的……

    民国……被主家逼死的小妾……草草埋在厕所墙下……穿着她心爱的红嫁衣不,也许她死时穿的就是戏服,被粗暴地剥下,或者,那红布本就是裹尸的草席上残留的印记那半块带血的铜镜呢是她心爱之物还是……行凶的证物无数的疑问和冰冷的事实交织在一起,像无数条冰冷的蛇,缠绕住我的心脏。

    老宅的西厕被父亲用厚重的木板彻底钉死,如同封印一个禁忌的潘多拉魔盒。但我再也没有在老宅过夜。大学毕业后,我如同逃离瘟疫般逃离了那座小城,在千里之外的大都市扎根。

    十几年过去了。我住过很多地方,公寓明亮宽敞,洗手间贴着光洁的瓷砖,弥漫着柠檬味的清新剂气息。然而,无论搬到哪里,无论白天多么疲惫,每当午夜降临,万籁俱寂,那深植于骨髓的恐惧便会悄然苏醒。

    我害怕黑暗。害怕寂静。最害怕的,是独自一人身处任何封闭的、带有一面镜子的盥洗室。只要灯光熄灭,那死寂便如同沉重的帷幕落下,接着——

    笃……

    极其轻微,仿佛幻觉。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

    笃……笃……

    声音清晰起来,带着熟悉的、令人牙酸的刮擦感。不是来自墙壁,而是……来自镜子后面来自洗脸盆下的管道缝隙或者,干脆就来自我大脑深处那永不愈合的伤口

    每一次,我都死死咬住嘴唇,蜷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用全身的意志力对抗着那深入骨髓的寒冷和喉咙被扼住的窒息感。绝不发出一点声音!绝不回应!奶奶的遗像早已在岁月中褪色,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再次惊退那来自幽冥的索求。

    然而,那声音越来越执着,越来越近。它似乎不再满足于隔墙的试探。它想出来。它想要一个答案。

    手腕上,当年被那枯手抓住的地方,留下了一圈淡淡的、几乎融入肤色的青紫色印记。平时毫无异状,但每逢阴雨连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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