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竹林深处的溪水冰凉刺骨。顾倾雪将脸浸入水中,洗去逃亡时沾染的尘土和血迹——杨尚书胸口那支箭带出的血,溅在了她的袖口上。溪水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眼中布满血丝。
"小姐!"林嬷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压得极低。
顾倾雪循声找去,在一处猎人小屋前与老嬷嬷汇合。林嬷嬷见她无恙,几乎瘫软在地:"老奴见锦衣卫封山,魂都吓飞了..."
"杨大人死了。"顾倾雪声音嘶哑,"他给了我这个。"
她取出那封染血的信。林嬷嬷识字不多,但仍能认出顾尚书的笔迹:"老爷说什么了?"
顾倾雪将信的内容简要说明,唯独隐去了关于萧远山的部分——她需要先向萧衍求证此事。
"杨大人说名单藏在某处,但没说完就..."她攥紧拳头,"嬷嬷,我们得换个住处。锦衣卫既然能跟踪我到慈恩寺,迟早会找到这里。"
林嬷嬷点头:"赵二叔在城南有个远亲,是开绣坊的。咱们可以去那儿暂住。"
当夜,两人收拾细软,悄悄离开了城西的破屋。顾倾雪将父亲的密函和青铜令牌缝入贴身小衣,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和那盒易容药粉。
绣坊比想象中宽敞,后院有几间给绣娘住的厢房。赵二的远亲是个寡言的中年妇人,只道是收留两个远房亲戚,并不多问。安顿下来后,顾倾雪取出杨尚书给的信反复研读。
信中除了提到名单,还有一句隐晦的话:"雪儿若遇险,可寻城南柳巷第三家,言春茶可饮否。"
"柳巷..."顾倾雪若有所思,"嬷嬷,明日我去探探这个地方。"
"太危险了!"林嬷嬷急道,"锦衣卫肯定还在搜捕小姐。"
顾倾雪摇头:"杨大人用性命换来的线索,不能浪费。"她顿了顿,"我会易容前往。"
次日清晨,顾倾雪用药粉改变了肤色和容貌,又让林嬷嬷将她的眉毛修得粗浓,看起来像个寻常村姑。柳巷在城南僻静处,第三家是间不起眼的茶铺,门可罗雀。
"春茶可饮否?"顾倾雪进门后低声问道。
柜台后的老者眼皮都不抬:"春茶过季了,只有秋茶。"
"那就秋茶吧。"
老者这才抬头,仔细打量她:"姑娘要多少?"
"三两足矣。"
暗号对上了。老者转身掀开帘子:"里面请。"
内室简朴,唯有一张茶桌和两把椅子。老者斟了茶,突然道:"杨大人走前可还安好?"
顾倾雪喉头一哽:"他...走得很突然。"
老者长叹一声:"老朽姓周,是杨大人的故交。他嘱咐过,若有不测,就将这个交给来对暗号的人。"他从桌下取出一只锦囊,"姑娘务必小心保管。"
锦囊中是一枚铜钥匙和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清雅轩,甲字柜"。
"清雅轩..."顾倾雪想起这是京城一家颇有名气的书画铺子,"周伯可知这是什么?"
周老摇头:"杨大人只说,此物关乎大燕国运。"他犹豫片刻,"姑娘近日最好别抛头露面。锦衣卫在找一个年轻女子,据说与慈恩寺刺杀案有关。"
顾倾雪心头一紧:"刺杀?杨大人明明是..."
"官字两张口。"周老冷笑,"他们说杨大人勾结北境刺客,意图行刺锦衣卫指挥使。"
好一个颠倒黑白!顾倾雪强压怒火谢过周老,匆匆离开。清雅轩在城东,今日已来不及查探,她决定先回绣坊。
路过一处茶楼时,里面传出的琴声让她驻足。那是一首《广陵散》,弹奏者技法娴熟,却少了几分原曲的悲壮之气。顾倾雪幼时随母亲学琴,对此曲再熟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