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在父亲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楼道拐角时,陈野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筒子楼对面锅炉房那扇布满煤灰的破窗后,半张脸一闪而逝。
栽绒帽!
虽然距离远,风雪迷眼,但那栽绒帽的轮廓和窗后一闪而过的阴鸷眼神,像冰锥刺进陈野的记忆。更让他血液冻结的是,那人影似乎朝着父亲消失的方向,抬了一下手腕。
又是那道冰冷的金属反光!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再也压制不住,陈野猛地弯下腰,温热的液体喷溅在结霜的窗台上。不是暗红,是刺目的鲜红!比昨夜更甚。
“哥!”小雨惊恐地扶住他。
陈野抹掉嘴角的血,喘息着抬头,死死盯住锅炉房那扇黑黢黢的窗户。窗后,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风雪呜咽。
父亲离开后,压抑的窒息感并未消散。王秀珍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坐在冰冷的板凳上,望着空荡荡的粮本发呆。小雨默默拿起扫帚,清扫着地上昨夜凝结的血冰碴。
“妈,”陈野压下胸腔里的灼痛,声音沙哑,“哑婆…为什么帮我?”
王秀珍茫然地抬起头,眼里的血丝更重了:“她?锅炉房后面捡煤渣的老婆子…脑子不清楚的。”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声音更低,“她男人,以前也是钢厂的…三年前,事故…”后面的话她没再说,只是疲惫地闭上眼,手指神经质地捻着粮本上那丑陋的霉斑。
三年前的事故!陈野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场死了七个人的“意外”,和父亲铁皮盒里的秘密交接单!哑婆的男人,是那七人之一?
就在这时,院门传来极其轻微的“叩叩”声,像冻僵的鸟喙在啄木。
小雨警觉地跑到门边,透过门缝看了一眼,迅速打开门。哑婆佝偻的身影裹挟着一股寒风和浓重的煤烟味挤了进来。她浑浊的老眼飞快地扫过屋内,看到陈野嘴角未擦净的血迹时,瞳孔缩了缩。她没看王秀珍,径直走到陈野面前,枯瘦如柴的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腻腻的铝饭盒。
饭盒被硬塞进陈野手里,沉甸甸的,冰凉刺骨。哑婆用那双冻裂流脓的手,急切地比划着:先是指了指饭盒,又做了个“打开”的手势,然后猛地指向锅炉房的方向,最后,三根手指再次狠狠戳向自己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惊惶的警告。
做完这一切,她像受惊的老鼠,看也不敢看王秀珍,转身就缩回了风雪里,佝偻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锅炉房后杂乱的煤堆阴影中。
王秀珍被哑婆这一系列举动弄得有些懵,皱着眉:“这疯婆子又弄什么…”
陈野没说话,手指抠进饭盒盖边缘冰冷的油腻里。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盖子——
没有热乎的饭菜,只有一团被揉得发硬、浸透黑色油污的粗布。他忍着恶心捻开油布,里面包裹着一小块冰冷的、边缘不规则的铁片。铁片一面是粗糙的断口,另一面似乎曾焊接过什么,残留着一点扭曲的金属凸起。陈野的心脏狂跳起来,这形状…这断口…他猛地看向五斗柜下那个空铁皮盒!
这铁片,像是被人从那个盒子底部硬生生撬下来的!
油布里还卷着一样东西。陈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展开——那是一小条同样沾满油污的靛蓝色布条,边缘被撕扯得毛糙,颜色和质地…和他昨夜在搪瓷盆边沿发现的那点神秘纤维,一模一样!
“哐当!”
院门被粗暴地踹开,巨大的声响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落下。陈建国裹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破棉袄沾满雪水和泥污,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亢奋与疲惫。他手里紧紧攥着半袋面粉,像抱着稀世珍宝。
“妈的!差点挤死老子!”他重重地把面袋砸在桌上,溅起一片粉尘,随即从怀里掏出粮本和剩下的粮票拍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