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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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崩坏的父权锁(砸碎的搪瓷盆)
盆底凹痕边缘的金属底胚上,五个冰冷的凹点如同凝固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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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野的指尖死死抠在锋利的搪瓷碎片边缘,割破的皮肉渗出血珠,混着盆底残留的脓液和煤灰,粘腻湿滑。这串前世妹妹在化工厂实验室破解核心污染源时反复演算的二进制密钥,此刻竟刻在父亲视为荣誉象征的搪瓷盆底!
“爸…”陈野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血沫的气息,穿透屋内死寂的空气,直刺里屋那晃动的破旧门帘,“这盆底的记号…是什么?”
门帘纹丝不动。里屋死一般沉寂,连之前的粗重喘息也消失了,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真空般的静默。王秀珍和陈小雨抱在一起,惊恐地看着状如疯魔的陈野和他手中那只狰狞破损的盆。
陈野撑着冰冷的墙壁,摇摇晃晃站起,肺部每一次扩张都如同风箱破漏,带着灼烧的剧痛和铁锈味。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逼近那隔绝着真相与父亲的门帘。染血的笔记纸页散落在脚下,陈小雨画的那个代表“秘密钥匙”的星号,在昏暗光线下刺得他眼睛生疼。
“三年前钢厂事故…七条人命…哑婆的男人…西街粮站地下的管道…还有你藏起来的交接单!”陈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不属于十五岁少年的彻骨寒意,“爸,那铁皮盒里的东西…是不是和这盆底的密码有关?!”
“闭嘴!”
里屋猛地爆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咆哮!门帘被粗暴地掀开,陈建国冲了出来!他赤红着眼,脸上横肉扭曲,额角青筋暴跳,整个人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狂暴!他根本没看陈野,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毒的钩子,死死钉在陈野手中那只破损的搪瓷盆上!
“老子的东西…你也敢动?!”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困兽般的嘶吼,一步跨到陈野面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狠狠抓向那只破盆!
陈野下意识想护住盆——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但身体的虚弱让他动作慢了半拍。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炸响!
陈建国布满老茧的、骨节粗大的手指,如同铁钳般狠狠抠进了搪瓷盆被砸凹的脆弱部位!本就布满裂纹的搪瓷瞬间崩飞!他五指发力,竟硬生生将那块刻着点阵密码的金属底胚,连同周围一大片搪瓷,如同撕扯一块朽木般,暴力地掰扯了下来!
扭曲变形的金属片握在陈建国手中,边缘锋利的断口闪着寒光。盆底被撕裂出一个狰狞的大洞,露出里面残留的、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陈旧血渍——那是陈野重生当夜,眉骨撞破流下的第一盆血。
“老子的…都是老子的!”陈建国死死攥着那块刻着密码的金属片,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手背上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突出来。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焦点,只有一种狂乱的、被彻底逼到绝境的疯狂,“谁也拿不走!赵莽不行!你个小畜生更不行!”
他猛地转身,踉跄着扑向五斗柜!拉开最底下那个空荡荡的抽屉,将那块带着密码的金属碎片,连同抽屉角落里几枚早已失去光泽的“炼钢标兵”奖章一起,胡乱地抓在手里!然后,他像一头慌不择路的困兽,在狭小的屋子里乱撞,目光扫过被砸碎的收音机、散落的粮票碎片、染血的笔记…最终,落在了墙角那只被砸瘪的、只剩下残骸的搪瓷盆上!
一种混合着暴怒、恐惧和毁灭欲的火焰,在他眼中轰然炸开!
“没了!都他妈给老子没了!”他狂吼一声,高高举起手中那扭曲的金属片和冰冷的奖章,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墙角那只破盆的残骸,狠狠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