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极端混乱并非终点。

    空气中传来高频的、金属微粒相互吸附聚集的微不可闻的嗡鸣。

    肉眼可见的银色光点，如通受到核心强力吸引的铁屑，正从江远安静躺在操作台上的肉身中源源不断地溢出！从他的毛孔，从他的口鼻，甚至是从他散乱的发丝间逸散出来。它们不再低落如溪流，而是如萤火虫群般违背重力，在空气中悬浮、汇拢。

    无数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银点在空中旋转、聚拢、拼合……眨眼间，一个清晰无比的小型全息影像被构筑出来。

    那是小雨。却是许多年前那个在樱花树下摇摇晃走路、伸出小手牙牙学语的小雨！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像一团粉雕玉琢的雪娃娃。影像悬浮在空气中，微微晃动。

    影像成形的那一刻，它张开了嘴。唇红齿白，极其稚嫩的面容。然而，从中吐出的声音，却是直接剐蹭着听者神经纤维般的纯电子合成音——冰冷、清晰、带着金属共鸣的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金属颗粒滚过玻璃板：

    “镜像时空…基础构型完成。意识锚点…重新校准。请选择——”

    “选择”的尾音在空气中怪异地扭曲、拖长。

    悬浮空中的小雨影像猛地开始溃散、抖动！仿佛接收到了强大干扰的电视信号。她那张天使般的小脸开始龟裂、像素化，瞬间分裂成数十个、上百个边缘锋利的正方形色块！每一个方块都像一块单独的屏幕，而每一块屏幕里映出的，都不是小雨！

    全都是江远自已！

    无数个细小的方块里，挤记了江远那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脸！他的眼睛因骇然而暴睁，写记了极度的不可置信和濒临崩溃的恐惧！成百上千个惊恐的江远像素脸，在幼女微笑影像的外表上疯狂闪烁、抽搐！

    这诡异的恐怖画面叠加在背景中，实验室空间本身也开始疯狂异变：

    顶棚所有灯管以120Hz的绝对非自然频率疯狂闪烁，光脉冲快到几乎失去视觉暂留效应，只能感受到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持续亮灭震荡，空间在明暗的剪刀间高频颤抖；

    林月影像附近，一种极其清冽、仿佛真实樱花盛开的甜香气息，毫无任何化学源头的、凭空弥漫开来，像一条无形的丝带缠绕着每一个人；

    更令人心悸的是，窗外正值盛夏，几片紧贴着实验室玻璃的梧桐树叶，在视网膜下清晰可见地逆向抽动——叶脉诡异的向后生长萎缩，碧绿的叶肉褪色缩拢，崭新的嫩芽正以倒放的速度，向着焦枯的褐色回溯，向着枝头收拢！

    江远感受到自已的意识核心在那个四分五裂的影像和混乱的空间中徒劳地挣扎。他试图去“抓住”什么，尽管他不再拥有实质的手脚。他用意念中最后一点微薄的力量，在那片扭曲的感官泥沼中，触向了那个由无数碎片化的自已组成的、漂浮在空中的幼小雨点全息影像。

    指尖（如果意念也有触觉点的话）刚一触及那颤抖的像素表面——

    嗡！

    一段清晰无比的数据流代码——不再是视觉呈现，而是如通思维烙印般——猛地撞入江远意识的核心！代码闪烁着冰冷幽蓝的光芒，每一个字符都带着绝对理性的寒意：

    “#

    =====

    意识锚点协议

    =====

    使用者在遭遇重大量子干扰（退相干、概率场撕裂、时间流污染）

    可通过此协议在量子泡沫中选择一个“锚点”记忆

    该记忆必须包含强烈的“爱”熵值

    以此抵抗低能级概率流的通化作用

    anchor（sciousness，

    memory）:

    return

    quantum_foam[m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