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凝仪端着一碗汤药进来,替她拂开纱帘,恭敬询问:“殿下,您近日身子弱,可要奴婢服侍您喝药?”见陆观雪点了头,凝仪靠近她,身上淡淡的草药味,竟传来一种实实在在的温暖。
她拿银匙轻舀起些许汤药,稳稳送至陆观雪唇边,待她张口喝下,面色无异,再一勺一勺间隔时间恰好地喂完整碗汤药。
最后变戏法似地取出块蜜饯。
贴着她的手,陆观雪咬下那块蜜饯,凝仪指尖的茧轻划过她的下巴,带来转瞬即逝的痒。
陆观雪倏然泪意上涌,温热刚好的汤药,酸甜的蜜饯,凝仪今日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好几次。
穿越以来,她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努力过后真的能收获关心。
忍住不哭,她小声说:“凝仪,你坐下呀。
”凝仪闻言眨了眨眼,顺从地坐在了床边的雕花凳上。
她这回确信并非是自己恍惚,公主是真的有些松动。
但她依旧别无所求,只希望自己以后的日子能因此好过些。
趁着自己头脑还不昏沉,陆观雪问道:“我昨日遇见质子倒在路边,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凝仪不敢置喙公主对自己婚事的选择,只当是她对所选驸马的关注,便安安分分答道:“回公主话,奴婢不知具体何事,奴婢会去打听清楚的。
”能把人欺负成那样,跋扈程度决计在她之上。
陆观雪叹了口气,自己的小驸马真是身处水火之中。
心头大事吩咐下去以后,她注视着凝仪离开的背影,缓缓睡去了。
这次醒来,她感到舒爽不少,立即下床梳妆。
她想仿照印象里古装剧里的人物,蘸了脂粉给自己画个花钿,可描画半天,不仅不精美,反倒像猫爪踩的一样。
凝仪一回来,见铜镜中美人夺目,唯有额前几点红显得不伦不类。
陆观雪知道凝仪来了,转头苦兮兮地拉着她的衣角说:“好凝仪,你手巧,快为我重新画这钿妆,我自己怎么也画不好呢。
”她一边兴致勃勃地欣赏自己重妆完的容颜,一边听凝仪汇报着质子的遭遇。
不出所料,是她最小的弟弟,当今皇后所生的六皇子所为,故意将人殴打后夺走他的玉佩丢进湖里,看他慌忙跳进去如落水狗一般翻找许久,最后大笑离去。
这大乾皇室,养出的子女怎么个个这样飞扬跋扈。
他趴在那里,是完全脱力了,她想,好像那时他的确都是只露出一只手,另一只手里隐约有什么光洁的物品,是他的玉佩吗,这样护着,大抵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怪不得他最后不见人影了,原是自己的好弟弟作恶多端,叫他以为自己也是一样的嚣小之辈。
陆观雪扶额汗颜。
不能让他就这么误会下去,自己的好意若是带来了负收益,那真是有理说不清。
“凝仪,陪我去见见质子。
”为了不引人耳目,陆观雪特意换了一身湖蓝色珍珠纱裙,外搭银狐轻裘披风,只由凝仪一人带路前去。
质子伽蓝偏僻,两人走了一阵子才临门。
苔痕覆阶,朽木发乌,整个院子传来一阵阴冷潮湿的气息。
陆观雪绕到凝仪前面,吱呀一声推开门,惊起两只麻雀。
“有…人吗,百里琢在吗?”她环顾四周,这里仿佛被皇城遗忘的破旧角落,稍走几步就尘土飞扬,将她的月白绣鞋尖染脏了些。
凝仪在她身后,警惕地审听一切动静。
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无人应答。
陆观雪下意识忧心他又被谁抓去外面欺凌了,只得果断进入寝居。
少年肩背平直且削薄,腰后青青紫紫一片鞭痕,似乎在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