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史学啊,就是见人见事,见仁见智。
”一句话使陆观雪瞬间清醒过来。
这不是她的导师从前上课最爱说的话吗。
整整四年她耳濡目染,再熟悉不过。
更何况她穿越之前还在和导师交流改稿。
历史是千千万万人累积起来,传承下来的。
她记得,第一节课时,导师就要他们沉下心来读史,设身处地地思考历史的发展脉络。
如今她身处旧时代,难道还能遇到他?若是真的,她想问问他,这世道之下,要如何为仁?“老师,我以为,从史志来看,一国之兴,兵强马壮守边境,铁蹄踏破来犯者极为重要,弱国自然要被强国淘汰,不知其他人有何见解?”课至一半,六皇子起身,微昂着头,大声说。
陆观雪急着辨认太傅身份,忽然被这道清亮却恶意满满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紧接着,他的伴读周公子唇角一勾,配合他说道:“我也这样认为,不知质子是否赞同呢?”又是冲百里琢来的。
他究竟是什么“香饽饽”?作为众矢之的,百里琢正低着头。
窗外第一缕阳光洒下,透过发丝,明明灭灭看不清他的脸色。
时间静滞半刻,他才慢悠悠站起来,唇瓣翕动,只吐出两个字:“不知。
”话音一落,屋内即刻传来此起彼伏的嗤笑声,很是刺耳。
老太傅顿时脸色难看,怒气喷薄而出,一个劲地拍着桌子说道:“质子若是对老夫有意见,大可不必来这尚书房,既然不愿论道,何必在此遭罪!”六皇子就坐在陆观雪前方,她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鄙夷和得意。
年仅八岁的孩童,竟如此恶毒。
她忽然明白了为何早些时候百里琢会被罚在外,这样毫不遮掩的针对,要他怎么回答。
不过被这一挑事,倒是给了她更清晰的线索。
她不会忘记每每拿着新修改的论文前去导师办公室时,总会被他拍着桌子指责如果对他有意见,就不用再修改了。
若是从前,她听到这样的话又要偷偷吐槽了,可如今在这异世,她更渴望得到同伴。
在陆观雪思考的同时,百里琢已然准备往外走了。
他好像并不在乎人群的嬉笑,并不羞赧自己的回答,只是仿佛做了千百次一样,毫无留恋地被赶出去。
她急忙扯住他半片衣袖,用口型无声告诉他:“没—事—”然后起身说:“老师,我有话同您单独细讲,可否先借一步?”少女在他面前,只微高于肩,暖阳打在面颊,脸侧细小的绒毛似乎金光闪闪。
与这浑浊的,暗沉的,无限吞噬他的深潭截然不同。
可是她这样拉着他,还能独善其身吗?他仍旧不知。
只是这不知是发自内心的迷茫,而非苟且偷生的权宜。
六皇子一如当年,故技重施,只要他的表现高于自己,便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将他碾入尘泥。
他这一生的溃烂,永不会忘。
陆观雪回头安抚性地朝百里琢眨了下眼,大步流星随老太傅出去了。
她仔细确认四周没有异动,屋内的人也听不清这里的声响。
“老师……刘老师?”她一错不错地看着眼前的老者,试探着说。
霎时间,老者极受振动,双手颤抖着停在她肩头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陆观雪见状,心下了然,便直言道:“老师,穿越一事三言两语难以说清,只一点,质子是回去的关键,他切不可出事。
”老太傅也明白穿越之事非同小可,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幕,虽然没有后悔,但也叹息质子的处境,最终镇定下来以后答道:“好,我会多关照质子,你…是小雪?”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