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轿子到了锦云宫门口,陆观雪还未见醒。
若是前两日,公主的脾性已经温和许多,让凝仪胆子大了些,或许敢伸手扯扯公主散落下来的半片锦袖,再柔声提醒公主该回宫了。
可陆观雪突然问起那狸奴,凝仪就不可遏制地想起,许多年前,狸奴白玉无瑕的毛发和那闷雷滚滚的黑夜。
公主八岁那年,也就是如今六皇子那么大时,得了一只爱宠,她日日抱着那狸奴,谁也不准碰,喂食和清扫都亲力亲为,宝贵的紧。
忽然有一天,公主从尚书房回来后,整个锦云宫都再找不到那只雪白的狸奴。
公主独自呼唤着自己的爱宠,祈祷它只是溜出去玩耍一会。
可是,那的的确确是公主与狸奴完完全全的分离。
那日,一开始所有宫人都被公主安排好了,一刻也不停地在锦云宫四周翻找,接着满皇宫地搜寻,可慢慢的,许多人认为那不过是一只走丢了的狸奴,这样翻天覆地都找不到,说明到底是只没有富贵命的畜生罢了。
渐渐的,宫人们开始懈怠起来。
众人之中,唯有小公主一人,不眠不休,誓要找回她的狸奴。
凝仪跟在公主身后,跑前跑后,可始终连一根毛都没有找到。
就这样,锦云宫像是卡住的碟片,所有人都停在找寻那只狸奴的一帧。
三日之后,此事终于惊动了皇帝和皇后。
大乾盛世的堂堂永乐公主,因为一只狸奴,手足无措,如何彰显皇家的尊贵风范。
皇帝大驾锦云宫,威严地对公主说:“区区一只狸奴罢了,朕对你宠爱有加,你想要开口便是,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公主回答:“儿臣失此狸奴,犹如父皇失去母妃,虽有万千替代,仍谈之色变,思之深切,只是儿臣寻此狸奴,不似父皇忸怩,而是珍之爱之,恐其受害。
”皇帝果真色变,指着公主半天难言一个字,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隔了半日,皇后亲临,冷声道:“永乐啊,狸奴而已,跑了就跑了,你自己约束不了,自然就被老天收了去,又何必在此劳神费力,你也不是无知的幼童了,叫自己宫里上上下下百余人陪你任性,哪里有公主的样子。
”公主直言:“母后,狸奴丢失既非我愿,也非其命,既然它入了我锦云宫,我当以公主之权护它周全。
”皇后回忆不断,末了,嘲讽一笑,不再多言。
锦云宫又为那只狸奴废寝忘食了好几日,终于真的天翻地覆了。
公主被禁足了。
皇帝自那日同公主对峙以来,一直未消气,见她固执不听管教,加上皇后的枕边风,终于决定惩罚公主。
可这禁足只进行了不足月余,皇帝不知怎的忽然又对公主感到愧疚不已,既解了禁足,又送了她一只新的狸奴,毛发光滑细腻,通体雪白,与从前那只别无二致。
按理说此事应当到此为止了,公主到底是损失不大,宠爱依旧。
那日夜里,有个丫鬟在锦云宫靠近皇后宫外的侧路上,见到了狸奴的尸体,雪白的脸下,细细的一条血线,蜿蜒流淌。
那丫鬟惊慌失措,尖叫连连,引得整个皇宫又被这件事牵扯住了。
这时候,人们才把那狸奴当作一条生命,在皇宫内明晃晃死去的一条生命。
公主又被禁足了。
皇后心有余悸,怒斥公主顽劣不堪,品性有异。
这次整整禁足了三个月,解禁那日,皇帝昭告天下:“公主的狸奴误食毒药而死,特允公主为其祈福上香。
”至此,这件事终于画上了句号,尽管是一个太模棱两可的结局。
百姓闻此,既有人感慨公主重情重义,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