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杜(二)
也不愿说半句实话,这就很可怕了。
有什么事比杜荷自污的那些话还要严重、还要不能让人知道呢?宵禁就要开始了,楚石回不去家,只好留在鸿胪寺陪我夜直。
他是个精力充沛的人,往返蒲州一趟也不眼困,横躺在榻上,将双腿支在墙上拉筋。
我害怕圣人再次夜巡六部,自然是不敢睡觉的,可也没心情点灯熬油地做事。
我满脑子都是对杜荷与于侍郎的猜测,颠来倒去也不明白因果。
于侍郎是中书省的侍郎,大有做宰相的前程。
圣人教他检校詹事,虽然是对他信任的缘故,也为他提供了从龙在前的机会,可谁又能论定这真的是个好机会?从龙的好处他暂且捞不上,扶贫的苦楚却吃个干净,被发配到贫困县的官员也不过如此。
太子问题多多,千缠百结,找不到解法。
东宫眼下处境这样难堪,不论多么有德行的官员辅佐太子,恐怕都会很压抑、很挣扎的。
“莫非于侍郎偷偷欺负太子来着?旁人不知道,少詹事知道?”我觉得我的猜测不无道理,说不定于侍郎自己压力太大,拿太子撒气。
可楚石却斩钉截铁地否认道:“不可能,于侍郎对太子可好了,他就是嘴上不饶人。
”“真的?”“自然,不信你可以去问房四和于二啊。
”楚石抻了抻腿,道:“殿下的乳母曾经与于侍郎谈过1,希望他对太子好一些。
太子很可怜,没有母亲,也没有一个执掌中馈的贤妻,只有于侍郎了。
”噗。
我没忍住笑了。
于侍郎也能做太子的“母亲”、做太子的“贤妻”么?楚石不明白我为什么笑,还以为我不相信,千真万确地分辩道:“于侍郎实在是很心疼太子的,太子讨厌见到他,他便偷偷地关心殿下的饮食与药膳,每一旬都为太子做食谱。
”“这样啊?”“你不相信么?”也不是不相信,可我也不是不认得于侍郎。
于侍郎对于慎言太严厉了,这是于慎言能够忍受魏征的重要原因。
连自己的儿子都教得这样温吞,于侍郎会如“母亲”一般地疼爱太子?这可能吗?楚石见我不说话,转头又问了一次:“你不相信么?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不是,我相信。
于侍郎常常往鸿胪寺要吐蕃与波斯进贡来的药草,我以为他自己用得上,如今想来,或是给殿下的?”“噢!原是这样。
”楚石一骨碌爬起来,很舒了一口气的模样:“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殿下又往大内要东西来着。
怨不得东宫变得药罐子似的,阖着是于侍郎送来的。
”我笑道:“楚石,你可不要骗我。
我最害怕你与遗义装糊涂,明明许多事是太子做的,却推诿给其他人。
”“啊?”楚石愣了一愣,问道:“什么意思?”真的正如纥干承基所说,只有他与杜荷两个知道刺杀于侍郎的事?太子呢,太子当真一无所知,放任杜荷做这样危险的决定么?杜荷与太子太亲密了,我甚至会觉得,杜荷的决定等同于太子的决定。
也许我想得太多了,入仕以来地覆天翻,我几乎要失去寻常的判断,将四周的一切当做潜伏的危险。
父母的爱往往不教人觉察。
子女觉得父母严厉,而父母又不向子女炫耀自己的用心,只会默默付出。
久而久之,许多怨怼便生出来。
我不该怀疑楚石的,因此笑道:“没什么,怕自己做不好事情。
你睡罢,我自己读读书。
”楚石疑惑地打量我,疑惑半天也没琢磨明白。
他常常是不难为自己的,所以心宽。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