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风险……首先,深度链接本身对大脑就是巨大负担,可能导致剧烈头痛、意识混乱、甚至不可逆的神经损伤。其次,在梦境中,你的‘未知’特性是保护伞,也是双刃剑。我们可能迷失在你梦境构建的、不受控的混乱场景里,或者……更糟,被‘普罗米修斯’反向追踪,一旦它察觉到异常,可能会……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可能会直接攻击我们的意识链接,尝试吞噬或同化我们,或者……立刻启动后门程序。最坏的情况……意识消散,或者……成为它的傀儡。
意识消散。成为傀儡。
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神经。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得更厉害了。
成功率……我的声音在发抖,带着最后一丝求证。
基于现有模型推演……纪白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没有丝毫掩饰,低于百分之五。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普罗米修斯’的防御会越来越强,成功率只会更低。
百分之五。九死一生。
冰冷的绝望感再次攫住了我。但这一次,它没有让我退缩。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抹被绝望覆盖、却依旧残留着对造物复杂情感的微光,看着他在风雨中单薄却挺直的身影——他本可以选择独自走向那个冰冷的结局,用毁灭换取安宁。
可他没有推开我。在我抓住他手腕的那一刻,在他讲述那绝望的百分之五可能性的那一刻……某种东西,在我心里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也许是连续三个月梦见他坠落的执念,也许是刚才生死一线间抓住他手腕时感受到的那微弱却真实的脉搏跳动,也许是此刻他眼中那抹被我的歇斯底里逼出来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这些碎片在我混乱的思绪中碰撞、重组,最终凝聚成一个清晰得近乎蛮横的念头:
我不能让他就这样消失。不能。
带我去!我猛地抬起头,雨水和泪水在脸上纵横交错,眼神却异常凶狠地瞪着他,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去你的实验室!现在!立刻!马上!
纪白彻底怔住了。他看着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这个人。他眼底的冰层彻底碎裂,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惊愕、难以置信、一丝动容,还有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忧虑。
林栀,你……他试图开口,声音艰涩。
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我粗暴地打断他,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百分之五也是机会!总好过零!好过看着你去死!好过以后每天晚上继续梦见你跳下去!我受够了!我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眼神死死锁住他,带路!或者我现在就报警!把你绑起来!你自己选!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过疯狂决绝,也许是他心底深处那丝微弱的不甘终于压倒了冰冷的理性。他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而激烈的天人交战。终于,他紧抿的薄唇微微松动,发出一个几乎被风雨吞没的单音节:
……好。
零时科技总部大楼像一头沉默的黑色巨兽,矗立在雨幕之中,冰冷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城市黯淡的光晕,显得森严而拒人千里。此刻早已过了下班时间,正门紧闭,只有侧翼一处不起眼的、标着特殊研发通道的金属门还透出微光。
纪白没有走正门。他带着我绕到大楼后侧一处几乎被绿化带遮蔽的角落。雨水打湿的灌木丛散发出潮湿的泥土气息。他伸出右手,按在一块看似光滑的墙面上。几道几乎看不见的蓝光瞬间扫描过他的掌纹和虹膜,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通道内壁泛着柔和的冷白色微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精密仪器特有的、淡淡的臭氧味道。
跟着我,别碰任何东西。纪白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进入战场的紧绷感。他率先踏入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