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挪用的匿名举报材料,被直接送到了我的案头。证据链清晰,指向明确,足以引发监管风暴和市场的恐慌性抛售。时机稍纵即逝。
许总,消息来源可靠吗
助理陈岩拿着材料,神色凝重。
我盯着那份材料,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江凛那张失血过多却依旧冰冷讥诮的脸,和他眼底深处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交替闪过脑海。最终,那张染血的孕检单定格在眼前。
按计划执行。
我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启动‘寒刃’最终阶段。明天开市,全力做空江氏集团股票。
是!
陈岩眼神一凛,立刻转身去部署。
命令下达的那一刻,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刺了一下,尖锐而短暂。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灯火。玻璃上映出我模糊的身影,面无表情。许听澜,这是你选的路。五年前他母亲递过来的那张支票,和那句许小姐,请认清自己的位置,还历历在目。位置现在,轮到我重新定义了。
风暴如期而至。
第二天股市开盘,江氏集团股价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断崖式暴跌。绿色的数字疯狂跳动,不断刷新着跌幅记录。恐慌像瘟疫般蔓延,财经频道滚动播放着触目惊心的标题:江氏帝国遭遇黑天鹅,股价腰斩在即!
神秘资本精准狙击,恒瑞科技成风暴眼!
巨大的压力,终于以最直观的方式,砸向了江氏集团的核心。
我端坐在安和资本灯火通明、气氛肃杀的作战指挥中心。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江氏集团那根代表股价的曲线,正以令人心惊肉跳的斜率向下俯冲,深深刺入一片象征暴跌的惨绿区域。交易员们戴着耳机,语速飞快地报着单,键盘敲击声密集如骤雨,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和金钱高速流转的冰冷气息。
许总,G3账户再加空单五千手!
H7账户获利了结,反手做多承接恐慌盘!
指令从我口中冷静地吐出,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精准射出的子弹。屏幕的冷光映在我脸上,勾勒出毫无波澜的轮廓。数字的疯狂跳动,账户里天文数字般的浮盈,都无法在我眼中激起一丝涟漪。只有屏幕上偶尔闪现的财经快讯里,那张属于江凛的、在记者长枪短炮围攻下显得格外冷峻紧绷的侧脸照片,会让我指尖的动作有极其微不可察的凝滞。
报复的快感吗似乎有,但很淡,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疲惫,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那个在急诊室里咬着牙一声不吭、任由我缝合伤口的男人,和眼前这个正被资本巨浪拍打得摇摇欲坠的江氏掌舵人,影像重叠,带来一种奇异的割裂感。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瞥了一眼,是助理陈岩发来的加密信息:江凛离开总部,去向不明。情绪……似乎非常不稳定。
去向不明我皱了皱眉。心头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安,像投入深潭的一粒小石子,涟漪尚未荡开就被更汹涌的思绪淹没。他还能去哪里是去寻求最后那点可怜的支援,还是……
夜色浓稠如墨,厚重的云层沉沉压下,空气里弥漫着大雨将至前的沉闷湿黏。我拒绝了司机的接送,独自驾车回到了那间位于老城区的旧公寓。这里是我真正意义上的起点,五年前离开江凛后,用打工攒下的第一笔钱租下的蜗居。后来境遇好了,也一直没退租,像保留着一个苦涩又倔强的纪念。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很久,物业一直拖着没修,黑暗像浓稠的糖浆包裹上来。
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一股浓烈到刺鼻的酒气就蛮横地冲入鼻腔,几乎令人窒息。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我看清了蜷缩在我那扇熟悉的、贴着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