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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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是受害者,但是,作为三年前那场事故的主要处理人,他滥用职权、仅凭个人臆断就吊销了我的执照,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
医学联合会经过讨论,最终决定:
永久吊销顾言深的医师执业证书。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顾言深的ICU病房外。
他还没有醒。
我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掌控着无数人生死的神外圣手,如今,却像个脆弱的婴儿一样,浑身插满了管子,安静地躺在那里,任由机器决定着他的生命。
命运,是多么讽刺的一个轮回。
他曾从我身上,夺走了一切。
如今,命运又以一种更惨烈的方式,让他也尝到了,从云端跌入泥潭的滋味。
他和我,都成了被医学界除名的,没有资格再拿起手术刀的,废人。
我们,扯平了。
12
我离开了海城。
在顾言深脱离危险期的第二天。
我没有去跟他告别。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回到了巴黎,回到了无国界医生组织的总部。
雅克医生,那个满脸胡茬的法国老男人,在机场接我。
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欢迎回家,苏。
我没有家。我说。
这里就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每一个不想被过去束缚的灵魂,这里都是你的家。
我们坐在塞纳河边的咖啡馆里,喝着劣质的速溶咖啡。这是我们从非洲带回来的习惯。
我听说了国内的事。雅克给我点了一根烟,虽然他知道我不抽,那个男人,就是你故事里的男主角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看起来,并不开心。他说,大仇得报,沉冤得雪,你不应该开瓶香槟庆祝吗
我看着河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沉默了很久。
雅克,我问他,你说,一个医生,如果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病人,哪怕是无心的,她还配拿起手术刀吗
雅克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苏,你听说过灯塔吗他忽然问。
我摇摇头。
灯塔,是建在海岸边的。它的作用,是给那些在黑夜和风暴中航行的船只,指引方向,让他们不要触礁。
但是,灯塔的下面,往往是最危险的暗礁。有无数的船,因为太过靠近灯塔,而在它脚下,撞得粉身碎骨。
你说,灯塔有罪吗
我愣住了。
苏,你就是那座灯塔。雅克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的存在,你的技术,你的光芒,本身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妄图将你占为己有,或者因为嫉妒你的光芒,而想将你熄灭的人。
至于那个因为你而死的病人……孩子,那不是你的错。你是被人利用的刀,但你救的人,远比你伤的人,多得多。
别让一座灯塔的阴影,毁了整片海洋的光。
雅克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那把沉重的、生了锈的锁。
是啊。
我为什么要用别人的罪恶,来惩罚我自己
我为什么要因为一片阴影,就否定我所有的光
那天,我和雅克聊了很久。
我告诉他,我不想再回非洲了。
你想好了
想好了。我点点头,我想,去一个能建造更多灯塔的地方。
我想去医学院。
我想把我这一身的技术,我的经验,我的教训,都教给那些,即将拿起手术刀的,年轻的孩子们。
我想告诉他们,如何成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