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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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是在一阵浓烈的机油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中醒来的。
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尖叫,像是被拆散了又胡乱组装起来。视觉模块一片漆黑,听觉系统只剩下持续的白噪音。我唯一能感知到的,是我那条被烧毁的机械臂,像一截毫无生气的废铁,挂在我的肩膀上。
醒了命还真硬。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净化协议’的幸存者,你是头一个。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无能为力。
别动,你身上的线路乱得像一团垃圾,那个声音说,我是‘老狗’。有人把你这块废铁,从垃圾处理厂拖到了我这里。
老狗。下城区最老资格的义体医生,也是个臭名昭著的情报贩子。据说他只救两种人:有价值的人,和能付得起天价的人。
我显然不属于后者。
谁我的声带也受损了,发出的声音像破风箱。
不知道,一个穿着上城清洁工制服的家伙,扔下你就跑了。老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不过,他留下了一句话:‘她知道神代琉y……’,话没说完就断气了。估计是神代的灭口小队。
神代琉璃。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锥子,在我脑子里搅动。
我没钱。我说。
我知道。老狗说,但我对你的脑子有兴趣。一个能让神代集团用‘净化协议’来公开处刑的‘残次品’,你的脑袋里,一定装着比钱更有趣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老狗这间比我的工作室还破烂的诊所里,体验了什么叫活体解剖。他用最粗暴的手段,拆解我报废的义体,重新连接我断裂的神经。疼痛是唯一的语言。
你的神经通路,被高强度脉冲烧得一塌糊涂。老狗一边操作,一边像个变态的艺术家在欣赏自己的作品,不过,你的底层架构很特别。不像是量产的‘残次品’,倒像是个……半成品。
我没有理会他,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重建。
我向老狗索要了最基础的工具和一堆废弃的义体零件。在无尽的黑暗和白噪音中,我凭借着过去成千上万次拆解和组装的记忆,开始为自己打造一条新的手臂。
这不是修复,是创造。
用仇恨作熔炉,用屈辱作铁砧,用记忆作图纸。
我要从这片废墟里,重新站起来。
5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我唯一能感知的,是手中零件的触感,和电路板上每一个焊点的精确位置。我的大脑,成了我的眼睛和耳朵。老狗没有打扰我,只是每天扔进来一支营养液,偶尔发出一声分不清是赞叹还是嘲讽的咕哝。
疯子。他这么评价我。
或许是吧。
终于,在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之后,我完成了。
我让老狗帮我接通了最后的神经链路。当生物电流涌入那条由无数废品拼接而成的手臂时,一阵剧烈的排异反应几乎让我再次昏厥。但这一次,我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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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地抬起新手,五根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造型奇特的手指在我眼前蜷缩、张开。它很丑,布满了焊接的疤痕和不同零件的拼接缝,像一件破碎后又被强行黏合起来的瓷器。
但是,它很强。比我之前任何一条手臂都强。
我用它轻易地捏碎了一块实心的金属块,又用指尖的微型激光,在墙上刻下了一行比打印还精准的小字。
你给自己造了个怪物。老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震撼。
不,我感受着手臂里奔腾的力量,第一次,我感觉自己是完整的,我给自己做了一件‘金缮’。
金缮,Kintsugi。一种用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