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砚舟把离婚协议甩我脸上的时候,包厢里他那些所谓的兄弟正起着哄,笑声刺耳。
红酒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滴,冰冰凉凉,流进脖子里。
江晚,签了它。你这种处心积虑往上爬的捞女,也配当我沈砚舟的太太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毒的冰锥,扎得我耳膜生疼。
他眼底的厌恶那么真,像看阴沟里最肮脏的蟑螂。
我抹了把脸,指尖沾着黏腻的酒液和睫毛膏的黑色污迹。
包厢里水晶灯的光晃得人眼晕。
周围那些看好戏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裸露的皮肤上。
沈砚舟就站在那片刺眼的光晕里,昂贵的西装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他是云端上的神祇。
而我是他脚下,他亲手泼了一身污秽的泥。
砚舟……我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我们回家说,行吗
家他嗤笑一声,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俯身凑近我,用只有我能听清的声音低语,那个你费尽心机爬进来的地方江晚,那从来就不是你的家。签了字,拿着钱,滚。
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上那份协议,指尖干净得晃眼。
旁边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笑嘻嘻地插嘴:嫂子,哦不,江小姐,舟哥够意思了,这分手费,够你逍遥下半辈子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沈砚舟没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他姿态优雅地坐回沙发,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里,他的侧脸线条冷硬得像雕塑。
心口那块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剜掉了一大块,空荡荡地灌着冷风。
痛到麻木。
我弯腰,捡起地上那份沾了酒渍的离婚协议。
纸张边缘有些割手。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签。
我没有再看任何人,拿着那份协议,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出那个金碧辉煌的囚笼。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喧嚣和恶意。
走廊里安静得吓人。
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我才允许自己滑下去,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
眼泪终于决堤,汹涌得止不住。
三年了。
嫁给沈砚舟三年,我活得像个笑话。
所有人都说我走了狗屎运,一个无父无母、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女,竟然攀上了沈家这棵参天大树。
只有我知道,这好运的代价。
他娶我,不是因为爱。
是一场报复。
报复我处心积虑地接近他,爬上了他的床,被媒体拍到,逼得他不得不娶我,毁了他和他青梅竹马白月光的大好姻缘。
可天知道,那晚我只是走错了房间,被下了药的,是我。
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闯进来,撕碎了我的衣服,也撕碎了我的人生。
醒来后,面对铺天盖地的绯闻和沈家施加的压力,他冷笑着捏着我的下巴:江晚,你想要的沈太太位置,我给你。但你这辈子,别想好过。
他做到了。
婚后的日子,是日复一日的凌迟。
经济上绝对控制。我的每一笔开销,哪怕是买包卫生巾,都要向他报备,接受他助理苛刻的审查和讥讽的眼神。
精神上无休止的贬低打压。蠢货、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福利院出来的就是没教养……这些词汇是他对我最常用的称呼。
更是在各种场合,尤其是他朋友面前,毫不留情地羞辱我,把我当成取乐的玩物。
就像今天。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