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属于博士的灵魂疯狂运转,分析着对方的动作、眼神、可能的后续意图,属于书生的记忆则在不停翻涌着关于周扒皮的种种恶行,每一个画面都足以让人血液冰凉。
周…周爷。林墨强迫自己站起身,腰背绷得笔直,尽量压下声音里的微颤,他感觉喉咙发干,宽限三日…就三日!等我把抄好的这卷经书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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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命鬼至断指之痛
宽限周扒皮粗鲁地打断他,一步踏前,壮硕的身体带来浓重的阴影,像堵墙似的逼压过来。那股混杂着汗臭、廉价酒气和不知名污浊的体味直冲林墨鼻腔,让他瞬间有种呕吐的欲望。宽限你个卵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墨脸上,刘三配合地发出一声嗤笑,短棍在掌心敲得更起劲了。
周扒皮猛地伸出手,布满粗茧和老茧的大手如同铁钳,一把揪住了林墨的衣襟,毫不费力地将他瘦弱的身躯从书案旁拽了过来,粗暴的动作差点带翻那盏脆弱的油灯。砰!林墨的后腰重重撞在坚硬的桌角,尖锐的钝痛立刻席卷了他,眼前一阵发黑,酸软的胃更是一阵抽搐翻涌。
没钱周扒皮的脸几乎要贴到林墨脸上,那双细小的眼睛里射出凶狠的光,像饥饿的鬣狗盯着濒死的猎物,上个月就让你凑!当老子说话是放屁还是你觉得搬出个童生的名头,就能在老子这耍光棍
那浓烈的口臭和劣酒的气息,几乎把林墨呛晕过去。他紧咬着牙关,口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来。周爷…实在…实在是没营生…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肺部在对方的巨力拉扯下感到一丝丝窒息的抽痛。
没营生周扒皮猛地将林墨往旁边一搡。林墨踉跄着后退,脚下不稳,本就虚弱的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布满尘埃和细小碎石的地面上。膝盖骨撞击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低垂着头颅剧烈喘息,粗布衣襟在刚才的拉扯间变得凌乱不堪。
周扒皮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倒的林墨,目光像冰冷的毒蛇滑过他修长、因常年执笔而显得比一般人更灵活秀气的手。那手指节分明,指甲修剪整齐,泛着一种读书人才有的苍白光泽。一丝残酷的笑意在他嘴角扩大。
没钱是吧周扒皮慢悠悠地说着,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铁器,行啊,老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顿了顿,满意地看着跪在地上不住微颤的林墨,似乎很享受对方此刻的恐惧和无助,你这贱手看着倒是挺像模像样的,写起字来想必也快他转头,轻描淡写地对着刘三抬了抬下巴:老三,卸他一根手指头下来当利息,省得林大才子总忘了欠账这一说!
轰——!
林墨的脑子像被重锤砸中,一片空白。卸…手指头前世模糊的记忆里,那些血腥的影视画面碎片般地闪过。恐惧,纯粹的、冰冷的恐惧瞬间抓住了他的心脏,泵出的血液似乎都带着冰碴。他猛地抬头,瞳孔因惊骇而骤然收缩。
周爷!不!不能!我…林墨几乎是嘶吼出来,身体挣扎着想要爬起逃跑,却被刘三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死死按住肩头。那只手的力量大得惊人,像铁箍般将他牢牢按在原地,动弹不得,肩胛骨传来即将碎裂般的剧痛。
刘三那张刀疤脸裂开一个兴奋而残忍的笑容,露出两排同样发黄的板牙。他蹲下身,动作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手里那根粗糙沉重的短木棍被他搁在一旁的地上。另一只手则从后腰抽出一件物事。
寒光!
一点在昏黄摇曳油灯下猝然亮起的冰冷微光。
那是一把小刀。形制粗糙,像是屠夫常用的剔骨刀,刀身短而宽厚,木质刀柄磨损得油亮,刀刃却显然被精心打磨过,此刻闪烁着令人心悸的锐利光芒。那光像细碎的冰棱,刺进林墨的瞳孔深处,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冰冷的铁器特有的一丝淡淡腥气钻进鼻孔,更添一股粘稠的死亡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