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张开,带着一股恶风,狠狠扇向老周的脸!
老周本能地想躲,但常年劳累的身体早已僵硬迟钝。那蒲扇般的手掌带着千钧之力,“啪”地一声脆响,结结实实地抽在他左边的颧骨上!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的一声长鸣,整个世界瞬间倾斜、旋转。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带得趔趄着向后倒去,后背重重撞在自己的三轮车上,锅碗瓢盆“哐啷啷”一阵刺耳的乱响。
没等他缓过这口气,肚子上又挨了重重一脚!是那个黄毛!力道凶狠,像被一根烧红的铁杵捅穿了肠胃。老周痛得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喉咙口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他蜷缩着身体,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倒在了滚烫肮脏的地面上。
拳头和皮鞋如同冰雹般落下,密集地砸在他的头上、背上、腿上。周围摊贩的惊呼声、铁头他们的咒骂声,全都模糊了,只剩下骨头与皮肉承受重击的闷响,还有自己粗重艰难的喘息,像破风箱一样在胸腔里拉扯。意识像沉入冰冷浑浊的泥潭,越来越深,越来越模糊。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涣散的视线似乎捕捉到街角停着的一辆熟悉的城管执法皮卡车,车窗摇下一半,里面的人影似乎正平静地看着这边,然后车窗缓缓摇了上去。
冰冷,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还有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白色。老周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次努力掀开,都被强烈的光线刺得生疼。头炸裂般地痛,左脸高高肿起,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剧痛。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臂上扎着点滴针头。病房里很安静,只有隔壁床病人压抑的咳嗽声。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钻心的疼让他倒抽一口冷气。记忆的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铁头狰狞的脸,雨点般的拳脚,围观者惊恐又麻木的眼神,还有那辆车窗缓缓摇上的执法车…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女儿小雨怯生生的脸浮现在眼前,孩子还在念书,家里就指着他这辆破三轮…完了,一切都完了。他闭上眼,浑浊的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渗进鬓角花白的头发里。
“爸…”一个带着哭腔的细小声音在床边响起。老周艰难地偏过头,看见女儿周小雨红肿着眼睛站在床边,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被角。孩子明显吓坏了,小脸苍白。
“小雨…”老周想抬手摸摸女儿的头,手臂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爸,你疼不疼?呜呜…”小雨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不哭…不哭…”老周喉咙干涩,只能虚弱地安慰着。
“医药费…医院催缴费了…”小雨的声音更低了,带着巨大的惶恐,“说…说欠了好多…”
老周的心猛地沉下去,坠入无底深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几个穿着笔挺城管制服的人簇拥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为首那人约莫五十上下,身材微微发福,梳着油光水滑的大背头,一张圆脸上堆满了笑容,显得颇为富态。正是金湾市城管局局长,苟正义。
“哎呀!老周同志!受苦了受苦了!”苟局长人未到,声先至,那声音洪亮热情,充满了官腔特有的抑扬顿挫。他几步走到老周床前,弯下腰,脸上满是关切和痛心疾首的表情,“你看看,你看看,这…这简直是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殴打我们遵纪守法的好市民!这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他挥舞着手臂,义愤填膺。
老周愣住了,完全没反应过来。苟局长?他只在电视新闻里见过这位大人物,怎么会亲自来看自己?巨大的惶恐瞬间淹没了刚才的绝望。
“我代表金湾市城管局,向你表示最深切的慰问!”苟局长语气无比真诚,他身后一个秘书模样的人立刻递上一个厚厚的、印着烫金字的信封。“这点慰问金,是我们局里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