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想主义者向现实下跪。
你知道吗
我把烟按灭,我小时候养过一只金丝雀,它总想往外飞。有天我忘了关笼门,它反而停在窗台上回头看我。
他转过脸来,眼睛里终于有了焦点。
后来呢
后来它飞走了。
我笑了笑,鸟就该在天上,关在笼子里算什么呢
——
林昭来医院那天,我正在护士站偷看周叙白的病历。
终末期三个字像判决书,而生存期预测栏写着6-12个月。突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抬头看见林昭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拿着个牛皮纸信封。
我躲进消防通道,透过门缝看见她跪在周叙白病床前,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阳光透过窗帘照在他们身上,像幅中世纪的宗教画。
信封里掉出的支票让我浑身发冷——金额刚好是周氏需要的数目,印章是我父亲的私人印鉴。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赎金,只是没想到典当品会自己逃跑。
——
周叙白走的那天清晨,我在树屋找到了林昭。
她蜷缩在窗边睡着了,手里攥着钻戒,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阳光穿过她的指缝,在戒托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书桌上摊开的日记本写着:今天昭昭问我相不相信来世。我说不信,但如果真有下辈子,我要变成风,这样就能永远拥抱你。
我轻轻合上日记本,突然发现扉页夹着张照片——年轻的周叙白对着镜头做鬼脸,背后写着:给我最爱的讨厌鬼。
原来他也会这样笑。
——
葬礼上,我站在人群最后面。
林昭没有哭,只是长久地抚摸着墓碑,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有个拿相机的男人远远拍着她,眼神温柔得像在看易碎的瓷器。
那是陆远。
陈默不知何时站到我身旁,报社摄影师,拍过不少获奖作品。
我看着陆远走向林昭,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摇头拒绝时,一缕头发被风吹到唇边,陆远伸手想帮她拨开,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看见了吗
我低声问。
陈默疑惑地皱眉:看见什么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墓碑前扬起一小股旋风,卷起几片花瓣在空中打了个转,轻轻落在林昭肩头。
——
收拾周叙白遗物时,我发现了一本藏在床底下的相册。
里面全是林昭的照片:她趴在图书馆睡觉,她在厨房煎糊鸡蛋,她穿着他的衬衫赤脚跳舞......最后一张拍摄于病床上,憔悴的周叙白举着手机自拍,身后是熟睡的林昭,照片边缘写着:我的药。
相册夹层里有张皱巴巴的纸条,是林昭的笔迹:周叙白,你要是敢死,我就嫁给别人,天天带着老公去你坟前野餐!
我笑着笑着就哭了。
原来这世上真的存在第三种爱情——比友情更深刻,比婚姻更自由,比生命更长久。
最后一次见林昭是在港口。
她背着简单的行囊,说要去看极光,陆远来送行,送她一本手工装订的相册,封面是《小王子》里的玫瑰图案。
苏小姐。
她主动向我走来,海风吹起她的裙摆,谢谢你的支票。
我摇摇头:那本来就是他的赎金。
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她突然拥抱了我,身上有淡淡的柑橘香,和周叙白衣柜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他会变成很好的风。
她在耳边轻声说。
当渡轮变成海平面上的黑点时,陆远还站在原地。我走过去递给他一支烟:不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