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般的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哭流涕,甚至没有去擦拭那些狼狈流淌的酒液。我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怪异的平静,轻轻拂过湿透粘腻的眼睫,抹开遮挡视线的猩红。
然后,我抬起头。
目光越过眼前因为盛怒而面容扭曲的苏明珍,越过旁边一脸大仇得报般快意、眼神里闪烁着恶毒光芒的林晚,最后,定格在身边那个始终沉默、如同一尊完美冰雕的沈砚脸上。
他的眼神深得像寒潭,里面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最后的残值。很好。
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极其缓慢地爬上了我的嘴角。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把淬了寒冰的刀锋,无声无息地出鞘。
我握紧了手中那个沉甸甸、象征着谎言和羞辱的话筒,将它举到唇边。指尖残留的红酒顺着话筒冰冷的金属外壳滑落,留下几道蜿蜒的痕迹。
我的声音透过音响传出来,不高,却异常清晰、平稳,像冰层下静静流淌的暗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大厅里所有的窃窃私语:
呵……一声短促的轻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这令人作呕的豪门戏码……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写满惊愕、鄙夷、或是纯粹看戏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我早就……
待够了。
话筒被随手丢弃在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如同我彻底斩断的过去。
没有丝毫留恋,我踩着脚下粘腻的红酒污渍,昂着头,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走下铺着红毯的台阶。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大厅里,清脆,决绝,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冷硬。湿透的礼服下摆沉重地拖曳着,沾满了酒渍和尘埃。那些曾经艳羡或讨好的目光,此刻都化作了无形的芒刺,扎在背上,但我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种奇异的麻木和……解脱。
身后,是苏明珍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怒骂,是林晚尖利的、带着胜利者姿态的指责,还有沈砚那始终如一的、令人心寒的沉默。这些声音混合着香槟塔倒塌的碎裂声、宾客的惊呼声,像一团巨大的、肮脏的噪音,迅速被我抛远。
推开那扇沉重的、镀金的宴会厅大门,外面湿冷的夜风猛地灌了进来,带着自由的气息,狠狠拍打在我滚烫的脸上。城市的霓虹在雨后的水汽里晕染成模糊的光斑,像被打翻的调色盘。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感,却也奇异地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瞬。脸上残留的红酒早已冰冷,贴在皮肤上,黏腻得令人作呕。
一辆黑色的出租车无声地滑到我面前停下,车窗摇下,露出司机一张平淡无奇的脸。
小姐,去哪儿声音也平淡无奇。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拉开车门,将自己摔进后座。真皮座椅冰凉的气息透过湿透的礼服渗透进来。车门隔绝了外面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也隔绝了所有虚伪的喧嚣。
机场。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
司机没有多问,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窗外,璀璨的灯火飞速倒退,将那个囚禁了我二十年、吸干了我所有养分又狠狠将我唾弃的家,连同里面那些披着人皮的鬼魅,一起甩在身后,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雨夜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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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的轰鸣和轮胎摩擦湿滑路面的声音,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我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狼狈,苍白,眼睫上还沾着干涸的暗红酒渍,像凝固的血泪。但那双眼睛里,却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燃烧,冰冷,幽暗,却又带着毁灭一切、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