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山庄
中书卷合上,眼神淡淡扫过案几一角:“他不来还有其他人来监视,总得有人替我传递消息给京中”谢石点头:“属下明白。”谢知止顿了顿,忽而问:“往生那边,查得怎么样?”
“身份干净,将军府最小的儿子,和夏小姐一样都是从小在外历练,最近几年才回到京城。属下已派人去查他和夏小姐的关系,想必不久会有结果。”
谢知止轻瞥谢石一样“多事,我让你去查这些了吗?把往生师门消息尽快给我,别查一些有的没得。”
说完,他站起身来,随手取了书案一旁香盂中的火折子,点燃一缕青檀香。
香烟袅袅,檀香极轻,却带着极微弱的龙脑味,几不可察。
夜色沉沉,灯火辉映。山庄正厅之中,酒宴方起,几案沿着圆弧铺开,灯幔轻垂,香烟袅袅。
楚从霁一袭银纹月蓝锦袍,斜倚席间,眼尾微挑,笑容懒散随意,丝毫看不出几日前身负重伤。唯有仔细观察,才觉他唇色泛白,面上尚存几分病色。“夏姑娘,”他忽然出声,语调温润不紧不慢,“上回说好求你画扇,可惜你和谢兄有事耽搁了。这回咱们都要在山庄休养些时日,总该有空了罢?”
他一边说,一边似笑非笑看着蛮蛮,“我伤未痊,着实无聊得紧。若不愿画扇,陪我讲几本话本子也好,解解闷儿。”话音未落,席间众人神色皆有波动,气氛微滞。蛮蛮垂眸抿了口茶,掩住眸中的一瞬迟疑。她声线温顺却软软的,似是推辞:“我怕画不好……楚公子就莫为难我了。”
她话虽轻,却抬眼看向谢知止,眼神藏着求助。但是,谢知止持杯未动,仿佛并未看到她这道眼神,神色从容,眉目清淡如玉。这时往生似有所动,唇角轻抿,仿佛想要开口。
谢知止似有察觉,他指腹缓缓摩挲着酒盏边缘,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往生,唇角淡淡勾起,
“我倒以为,”他说,声线如水,清清淡淡,“你才避过一场险事,应当好生静养才是。若真觉得无聊,不若去后山的藏书阁逛逛,比听话本子更解闷。”说完语气一顿,“更何况,按谢家家规,女客不得随意出入男宾房中,最近家里传信要让谢绮不日便返回,若是男女独处一起作画讲书。若是传出去该说我谢家没规没矩了”
谢知止神色无异,言辞温雅,仿佛是真的循礼劝解。楚从霁一怔,片刻后失笑:“谢公子说得极是,是我唐突了”话锋被巧妙引开,席间重新热络。
蛮蛮低低一笑,回首朝谢知止看了一眼,眼中含着几分真意似的谢意,只有谢绮听到这个消息欲哭无泪。
可谢知止却没再看她。他只饮了口酒,指节微紧,目光落在杯中,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在深思。夜宴散去,已是三更。山庄渐次熄灯,唯独前庭水榭处尚留一盏孤灯,映着廊下一点青影。
蛮蛮立在灯下,手中捧着一只浅青色荷包。边角绣着貔貅戏珠,线脚细密,图案栩栩如生,香囊内是她依师父旧方调的安神香,微苦不腻,拂人心神。
她望着前院檐灯微亮的屋宇,轻声问门口的仆人:“谢哥哥歇下了吗?”屋内尚有灯光。仆人应了一声,前去通报。不多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琼枝提灯而出,垂首道:“公子方才理帐,尚未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