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前世沈昭说我穿素白像雪地里的玉兰花,后来他亲手把我埋进枯井时,我身上沾的也是这素白裙角的血。
小桃给我系裙带时手直抖:小姐,这颜色...
他爱看。我对着铜镜理鬓发,指腹蹭过眼角,洇出两滴泪。
将军府的朱门开得比往日早。
我扶着门框喘气,看见林知画的鎏金步摇在花园小径上晃——她今日穿的是沈昭去年送我的海棠纹罗裙。
苏姐姐这是来哭丧林知画捏着帕子掩唇笑,镇国公夫人走得早,到底没人教你规矩。我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前世她也是这样,在沈昭面前把没娘的野种说得比糖还甜。
林姑娘过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撞过来。
我猛地抬头,沈昭的玄色披风带起一阵风,吹得我眼角的泪珠子直晃。
他挡在我跟前,眉峰拧成刀:苏姑娘是镇国公嫡女,轮不到你指摘。
林知画的脸白了又红,跺脚道:沈哥哥,我不过是...
回吧。沈昭没看她,从腰间解下帕子递给我,擦擦脸。
帕子上有松木香,和前世他埋我时身上的味道一样。
我指尖发颤,接帕子的动作故意慢半拍:世子爷不必为我动怒。
他望着我转身的背影,我听见他低低说了句傻姑娘。
午后我捂着头回房,小桃立刻掀了床帐:字条塞在他书房笔筒底下了,写着林知画卯时三刻进西角门,未时二刻出北巷。
我从妆匣里摸出半块桂花糕,故意掰碎了撒在案上。
李嬷嬷端药进来时,我指着残渣笑:今日倒想起世子爷爱吃的点心了。
李嬷嬷是看着我长大的,立刻抹着眼泪出去传话。
夜漏滴到三更,小桃扒着窗缝压着声:沈世子的暗卫跟出去了!
我望着烛火里跳动的影子,想起林知画今日在别院塞信的模样——她越急,破绽越多。
案头的旧账本被风掀开一页,六月初一青州旱几个字刺得我眼睛疼。
我合上账本时,指腹碰到里面夹的粮行契纸。
第3章
西市的蝉鸣才叫第一声,我就让小桃套了辆青布马车。
车帘掀开条缝,能看见王记粮行的幌子在风里晃——前世王掌柜的小女儿出痘,是我让镇国公府的医正连夜送了痘浆,才没烧糊涂。
王掌柜。我掀帘下车,青衫沾了点晨露,我要三成新麦,两成糙米,库房钥匙你拿着,按去年秋粮价算。
王掌柜擦汗的手顿住:苏姑娘,这价儿......
你女儿的痘疮,医正说要忌腥荤。我摸出个油纸包塞他怀里,这是我让厨房蒸的山药糕,带回去给孩子。
他转身从柜台底下摸出账本:库房在后院,钥匙我这就拿。
五日后,青州的云像被火烤化了。
我倚在廊下看小桃剥荔枝,她突然撞了撞我胳膊:小姐,西市米铺排到街尾了!
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吵嚷——涨三成前日还两文一升!王记粮行开门了!
王掌柜的大嗓门儿炸出来:苏姑娘说了,按旧价卖!
人群哄的一声涌过去。
我望着檐角摇晃的铜铃,前世此时我还在绣嫁衣,林知画往我妆匣里塞北狄密信的动静,比这铜铃还轻。
苏姐姐好雅兴。
林知画的声音像块冰,顺着后颈滑下来。
她今日穿了月白纱裙,腕子上是沈昭送的翡翠镯,听说你在西市散粮倒像要抢沈哥哥的风头。
我低头绞帕子:不过是看百姓可怜。
她掐着我手腕:可怜等沈哥哥知道你通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