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不敢合眼。
而村里的妇人,则把我当贼一样防着,自家男人要是多看了我一眼,她们的眼神就能把我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为了活下去,也为了堵住那些悠悠之口,我把自己活成了一道影子。
我把箱子里所有带颜色的衣服都收了起来,只穿最暗沉的灰布衣。
我不敢抬头跟任何一个男人说话,去河边洗衣,也要挑没人的时候去。
我拼了命地干活,白天种地、喂猪,晚上就着昏暗的煤油灯纺纱织布,拿到镇上去换几个钱给儿子买点吃的。
那纱线磨得我指尖全是血泡,织布机的哐当声,成了我那几年里唯一的陪伴。
我以为,只要我把自己逼进尘埃里,只要我足够卑微,就能安安稳稳地把儿子拉扯大。
我像一只蜗牛,背着沉重的壳,在满是荆棘的路上,缓慢又绝望地爬行。
4
石头的誓言
这五年,石头长成了一个十八岁的后生。
他不再是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的野小子,个子蹿得很高,肩膀也宽了,常年在山里砍柴,晒得一身结实的古铜色皮肤。
他还是不爱说话,但每次见到我,那双眼睛里就好像有火在烧。
那天下午,我正在河边洗衣,他挑着两担柴从山上下来,径直走到我跟前。
他放下担子,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字一句地对我说:
嫂子,嫁给我。我养你,养娃。
我手里的棒槌咚的一声掉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的脸,冰凉。
我像被蝎子蜇了一下,又羞又怕,抓起洗衣盆就往家跑。
我把他当成了疯子,一个被冲动烧坏了脑子的愣头青。
可这件事,像一阵妖风,一夜之间就吹遍了整个村子。
我成了全村人的笑柄和靶子。
克夫的女人还想勾引小伙子,真是骚到骨子里了!
一个二十八岁还带个拖油瓶的婆娘,凭什么
我的婆婆,那个在我守寡五年里时常接济我的老人,此时也像一头发怒的母狮,
冲到我家,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伤风败俗,不要脸。
我把自己和孩子锁在家里,听着外面的污言秽语,
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冷得刺骨。
5
沉默的门神
可石头不退。
他好像把全世界的骂名都扛在了自己肩上。
他每天都来,不进门,也不说话,就像一棵树一样,在我家院墙外那块大青石上坐着。
村里的小混混故意来我家门口撒尿,扔石头,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他就一声不吭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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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他那山一样厚实的脊背,挡在我家门口,像一尊沉默的门神。
有一次,几个混混动手推搡我儿子,骂他是没爹的野种。
石头冲了上去,像一头被触怒的豹子,一个人和三四个比他高大的男人扭打在一起。
他脸上挂了彩,嘴角流着血,却像铁塔一样,死死地把我儿子护在身后。
他打跑了那些人,回头,看着躲在门后满眼是泪的我,嘶哑着嗓子说:
嫂子,嫁给我。我保证个没人能骂你、更没人能欺负你们!
我诧异的看着石头。
你才十八岁,你还有大好的前程,不能为了我这个不祥的人,把你一辈子都搭进去。
我把他往外推,想把这团足以将我们两人都烧成灰的火焰推开。
他却死死地站着,任我怎么推都纹丝不动,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